说明：本科幻小说由作者鹏戈所写，优先发表在作者个人博客19842001.com上，会比在简书上的更新速度更快。
第二十三章 工厂（一）
他们从瞭望台上下来，站在船舷边。
“阿尔戈号”则降低了航速，正慢慢向小岛的专用码头驶去。
与此同时，原本停泊在那码头中的两三只小船却正在向外开出来。它们是在为“阿尔戈号”腾出泊位，因为对这个挖入式码头而言，“阿尔戈号”确实太大了些。
大船终于停稳，放下舷梯。他们没有带上奴隶，只有伊阿宋挽着他的妹妹在前面带路，将军和尤里卡尾随其后，四人一起来到了码头上。
那码头旁还停了一只小船，船舱是半敞开的。一瞥之下，尤里卡的心头便是一惊，不禁瞪大了眼睛。
小船中竟然满载着尸体，一具具赤条条的，一丝不挂的僵直尸体如同圆木一般摞在一起，堆在其中。
将军当然也看到了这幕情景，脸上亦现出讶异之色。伊阿宋见了，就向将军解释：这些都是死去的奴隶，本着避免浪费的精神，奴隶主们就对它们进行回收，再一次性地送过来，而工厂则会对这些尸体进行处理，提取其中的有用成分，使之成为生产新克隆人的原料。
他在解释这些事情的时候，语调中没有一丝不安的成分，态度自然得就像在谈论天气一样。这就表明这种景象在北方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的，南方人听后，自然也就没必要大惊小怪了。
他们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向着工厂大门——也就是那座教堂的大门走去。
大门离码头没有多远，在门边立着的，是两个老人。
“欢迎，欢迎！”这两人显然是在迎接他们，两张老脸上都堆满了笑，看到伊阿宋走近，两个人都欠身为礼，其中一个还很恭敬地脱帽致意。
伊阿宋就为大家作了相互介绍，他说这两个老人其中之一是克隆人工厂的厂长，另外那个则掌管这岛上的玻璃作坊，两个老家伙自从前沿开始建设以来就一直呆在这岛上了，天天形影不离，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
老人们听了伊阿宋的打趣，两张老脸更是笑开了花。
作坊主戴上帽子，拍着厂长的肩头对伊阿宋说：“尊敬的伊阿宋先生，您不知道，自从您往南方去后，您这位叔父可是每天都挂念着你呢，总担心您和瑰乔丽小姐的行程是不是顺利，刚才看到急报说你们已安全归来，还带来了南方的朋友，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伊阿宋听了，一抬眉毛：“闲话少叙，还是领路吧——快些让南方的贵客到工厂里头去参观，这才是正经事呢。”
两个老人听了，诺诺连声，连忙做出邀请的手势，谦恭地导引大家往里走。
原来这厂长是伊阿宋的叔父啊，尤里卡心想，不过这两个老人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比伊阿宋年长很多，其中一个还是他的正经长辈，态度却要这样客气和恭敬，再看伊阿宋对他们那样的态度，简直是反了过来，倒像伊阿宋才是他们的长辈一般。
但他马上就想起伊阿宋之前说的等级关系来。嗯，也许在北方，等级区分真的有那么严格——以至于在这种等级关系面前，连辈分都算不了什么了。
但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就说明伊阿宋的等级可真不低啊！在他这样的年纪，就已获得了比他叔父还高的地位，他是怎么做到的？
跟着伊阿宋，他们鱼贯地走进教堂。
大门在身后关上了，尤里卡感到里面的温度比室外高了不少，身上甚至有些燥热起来，而且里面的空气也颇不寻常，那是种很难形容的气味，似乎有点酸涩，又有点辛辣，总之勾引得鼻子痒痒的。
“——啊嚏！”只听将军打了一个大喷嚏，把众人吓了一跳。
但尤里卡现在才不管将军打不打喷嚏呢，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这教堂之中的景象完全吸引住了。
只见在高大而阴森的拱顶之下，是一个宏伟的大厅，其中堆放着数不清的各类容器。那些容器既有金属所制，也有陶瓷材质，但更多的则是透明的玻璃大缸，形状有圆有方，有大有小，大的几乎有一个房间那么大，小的比衣柜也小不了多少。这些容器沿着墙壁摆放，占满了长条形大厅的两翼，只在中间余出一条供人走动的通道。
同样令人瞩目的，还有那些架设在容器四周的众多管道。管道密密匝匝，长短粗细不一，有硬有软，把一个个容器串接起来，在容器外的部分则交错连接。
似乎是嫌这一切还不够使人眼花缭乱，又有阳光从通高的合掌式窗棂中渗入。经过那些彩色玻璃的光线被滤成了五颜六色，再投射到那些容器和管道之上，就更将这工厂渲染得光怪陆离，气氛诡异了，几乎让参观者产生出一种幻觉，好像自己置身于一个梦魇中一般。
“哎呀，这可真是……”自从走进大门开始，将军也如尤里卡一样挪不动步子，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奇特景象，他似乎想要发表些评论，但又一时找不到什么高见，所以只是喃喃地发出这呓语般的感慨来。
两个老人和伊阿宋都微笑了。
“来来来，两位南方的朋友，请跟我进来吧。”厂长开口了。
他们便沿着通道向前走去，来到第一个大玻璃容器附近。
这容器四壁透明，但却不能看见内部的情形，因为有某种深红色的胶状物质一层层地重叠、粘附在容器内壁上，几乎将内壁都占满了。靠近看时，还可以看到那些胶状物的更多细节，尤里卡发现它们很像某种人体的粘膜，同时又具有肌肉一样的纤维构造，似乎还在进行着很轻微的颤抖和蠕动……
厂长并没有急于介绍，而是引着南方人绕到容器背面。在这儿，有一个被称为“窥孔”的小窗口，可以通过它来观察容器的内部。
将军第一个得到了“窥孔”的使用权，便迫不及待地凑近观看。尤里卡只好在旁等待，他的视线便被容器旁的一根管道吸引住了。
有淡褐色的液体正在其中流动，他的视线亦随之而移动。
只见那种液体经由这条管道，流入一个带有刻度盘的密闭容器中，然后又被另一根管道导出——从变慢的流速来看，液体应该受到了加热并且变得粘稠起来，颜色也变深了，而这种被蒸馏过的液体又接着被管道导出，进入一个新的容器，并在其中发生了分层。最上层的液体则被容器上方的一根吸管抽取出来，又通过一个转接头转移到更粗的管道之中，与从别处流进来的另一种颜色的液体汇聚、混合，接着再流向另一个更粗一些的管道……而那个管道的最终走向就是他们正在参观的这个大容器。
这时，伊阿宋招呼他到“窥孔”处去参观，他便透过那个小窗口看见了容器内部的情形——那里头，贮满了暗红色的液体，还有某种孩童一般大小的人形生物在液体中载浮载沉着——确切地说，那应该是数十个悬浮于其中的人体，而在这些人体的中部，还长有一条细长的软管。
那些很可能是脐带的软管在容器之中盘绕回旋，最终颤颤悠悠地将另一头连在了附着于内壁的胶状物之上。
这些肯定就是正处于“生产”之中的克隆人了……尤里卡心想。
他想的没有错，事实正是如此。
等尤里卡将眼睛从“窥孔”上移开之后，厂长就开始介绍。
他说这大厅是厂房，厂房中有数十个“车间”。
每个车间的主体其实就是一个大如房间的大缸，而那些配套的容器以及架设在大缸四周的管道，则是给料系统。
大缸加上给料系统，就是一个完整的克隆人生产装置——也叫“人造子宫”，至于那些深红色的胶状物，则是为克隆人胚胎提供营养的“子宫内壁”。
关于生产的基本步骤，厂长说那是一个和天然孕产十分类似的过程：首先，往“人造子宫”中注入被称为“羊水”的基本营养液，并保证营养液处于一个恒定温度，然后再投入“胚种”——也就是克隆人的受精卵，胚种便会在“子宫内壁”上“着床”，并开始发育为胚胎。
待发育到一定阶段，胚胎将从“子宫内壁”上脱离下来，悬浮在“人造子宫”中，通过脐带来继续获得营养成分。
然后就是胚胎在“人造子宫”中逐步长大的过程了，给料系统会在此过程中不断补充营养液，并且按照严格的时间点和剂量投放若干种药剂，以确保胚胎能够顺利发育，直至长为成体——这套流程就被称为“配方”。
当然，具体过程还要一些其他手段的辅助，例如有的时候，还需要经过专门训练的奴隶站在脚手架上，将棍棒插入“人造子宫”之中，对“羊水”进行有规律的振动和搅动。他们的动作必须轻柔，而且动作的频率、幅度以及时长也都是有严格要求的，目的就是要模拟天然子宫的律动。如果在发育过程中缺乏这种律动，胎儿的腹腔就可能无法闭合……
看完这个车间之后，他们又跟着厂长向前走，继续参观更多的车间，而尤里卡也通过“窥孔”看到了更多出于生产之中的克隆人胚胎。
几乎每个“人造子宫”中的胚胎都处于不同的发育阶段。有的子宫中的胚胎还只是一团极小的，带有绒毛的肉膜或肉团；有的已经有了跳动的心脏；还有的则初具人形，不过虽有四肢但手足还未完全生出，而且眼睛也只是两个小黑点而已，至于发育到比较成熟阶段的，看起来就十分可爱了：他们的手脚全都长齐，有着极小的手指和脚趾，通体晶莹柔嫩，有着透明的质感，还会在“羊水”中伸手踢腿、吸吮拇指。
但在看过后面这几个“人造子宫”之后，尤里卡不禁开始回想起刚才参观的那第一个车间，他感到疑惑，因为当时看到的那些人体已经超过正常婴儿的大小了……难道说，这些“人造子宫”除了能够培养正常的胎儿，还能培养更为成熟的克隆体吗？
他的这个疑问很快就在参观下一个“人造子宫”的时候得到了解答，通过“窥孔”，他所看到的人体非但比婴孩更大，甚至已约有半人高，几乎接近正常孩童的体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