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深似海

       走进一座厚实的城门,阴冷的风从门洞呼啸而过,我耐不住这份寒冷,疾步前去,仍走了一会儿,我不禁暗自思忖:这是门吗?

       站在空旷的青砖地上,眼前的金碧辉煌使我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时光遂道。脚下的青砖已经被踏得凸凹不平,但踩上去仍很坚实。风大得出奇,总是将我的头发吹得乱飞,甚至迷住了眼睛。刺眼的阳光也照得我睁不开眼,微睁的眼缝里我只能看到那气势宏伟的金砖碧瓦,霸气十足地伫立着。

      我站在中轴线上,看着四处的雕梁画栋,一时不知该去向何方,我没有花钱请导游,也没有戴讲解器,我喜欢置身于这空旷的帝王之地,领略王者风范。我不需要知道究竟是哪24帝曾经在这里辉煌过,我也不需要知道哪一位帝王的轶事,他们早就被历史的风尘吹得不留容颜,只剩下这一片落的威武任我想象当年九五之尊的气势。

        穿过一堵红墙,跨入一个院落,或者贴着玻璃欣赏那陈设没变的龙椅宝座,猜想一下为了夺得这把宝座曾经进行的血腥杀戮,只在心里暗自慨叹。我不懂政治,但我喜欢历史,它总能显出独有的厚重与内涵,这应该是它经久不变的魅力。走入这样的厚重之地,我从来不敢大声喧哗,只是屏息凝望,以自己的方式与之对话。每一个院落或者殿宇的旁边都立着一个咖啡色的牌子,上面用三种文字作着此处的介绍,凡是现代的东西,哪怕是一丁点,无论做得多么仿古,在此处都显得格格不入,那简单的文字介绍反而使这个地方流于浮浅。

       几经回转,我彻底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好像进入了一个大迷宫,索性随意走动。所到之处的建筑几乎是一种风格,无非大与小,多与少的区别,由此也可以判断出曾经住在这里的人的身份与地位。最后我转入一个殿宇越来越小,陈设越来越简陋的院落中,望着那一伸腿就能触着墙的院子,我自问:“这也是皇家之地?”

       住在这里的人该是怎样的心情?压抑?沉闷?失落?旁边有人说这就是后宫。望着这鸽子笼般大的地方,我不禁诧异,那后宫三千佳丽居然就住在这里?这里究竟囚禁了多少如花的青春岁月,又断送了多少佳人的皇后梦?又记录了怎样的勾心斗角与尔虞我诈?人们只记住了24位帝王,有谁统计过那如流水而过的少女?想那《阿房宫赋》当中写到的奢华在这里何处可寻?立于珍妃井旁,望着那不盈一尺的井口,我想不明白,一个鲜活的生命如何能陨落于此。如果人真有灵魂的话,那珍妃的冤魂是否还经久不去,是否想着将此地夷为平地?

       在故宫里转了一整天,我最终没有记住哪里是哪里,只是那前殿的雄宏与后宫的凄冷让我颇多感慨。曾有佳人宁为一平民,不作一妃子,原来深居这样的后宫的皇妃真的不是电视连续剧当中那般亮丽,颐指气使,她们除了有一夕关于皇上的清嘉之梦外,哪比得上卢家的莫愁。

       从北门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景山公园已是华灯初上,风依旧很大。我回头再望时,昏暗的灯光下那条两堵高墙相夹的巷子格外幽深,冷寂,我明白了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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