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罪(九)西南边境

画像风波,卷起的风,随着国庆的到来,成了大家不愿提起的悬案,渐渐遗忘,风一吹,消失不见。

看着手机拍下的纳兰素描大师精心烹制的画像,郝乐迪拿给怀孕的妻子崔妮娣看,‘妮儿,看,这个嫌犯像谁?’崔妮娣拿着手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回,不确定地说:‘这不就是你吗?怎么就成了嫌犯了!’郝乐迪接过手机,苦笑。

‘还别说,这就是那个在赖叔叔家大火中,爆炸身亡的逮克难,跟我太像了。’崔妮娣摆摆手,‘啊,’夺过手机,仔细看看,‘不像,不像,他左眉比你高,眼睛比你小。’

‘是吗?’崔妮娣认真点点头。

‘对了,你放几天假?’崔妮娣边吃葡萄边问,‘七天。’‘我也七天,咱们去旅游吧。’郝乐迪很少想到旅游,本来想不去远的地方,忽然想到云南,心念一动:‘行啊,我们去云南吧,天气好。’崔妮娣很是高兴,‘好啊。’

飞云南昆明,郝乐迪租了车,和崔妮娣两个人开始自驾游,一路向南,昆明、玉溪,普洱、西双版纳。

在靠近西南边境访问曾经的战友,过国界就是金三角,眼前的澜沧江,奔流而下,对面就是他国,烟雾缭绕,群山静谧,热带雨林密布,望远镜里,郁郁苍苍,偶见榫鹰,腾空而起,猿猴叫声,啼声连绵不绝。

‘班长,你说,对面的,现在老实了吗?’已经是副团的老班长宋卫乔拍拍郝乐迪的肩膀,‘革命漫漫。’郝乐迪低头想想,‘老班长,你还记得那个逮克难吗?’宋卫乔手攥紧了。

‘当年你去卧底,很成功,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除掉这个大毒瘤。’郝乐迪将眼神投进波涛汹涌的澜沧江,‘他没死……’‘怎么可能,我们眼看着你把他打落山崖?’‘是真的,他到海山市,找我报仇,被大火烧死了。’郝乐迪将一份资料递给宋卫乔。

接过材料,宋卫乔看了半晌,沉默不语,‘唉,还真是阴魂不散,总算还是栽栽你手里了。’郝乐迪一点儿也没有轻松的感觉,‘班长,你见过逮克难长什么样吗?’宋卫乔摇摇头,‘就你见过。’

‘班长,我想体验一次越野。’‘不旅游了,臭小子。’郝乐迪和宋卫乔嘿嘿笑了,很是邪魅。

钻进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遮蔽太阳,天空是支离破碎的,落在没脚深的腐叶、枯枝、草丛,世界到处是看不见的危险和惊喜,毒舌盘旋在树杆,绿色的蜘蛛悄悄织网,满身疥疮的蟾蜍,飞快伸舌头捕捉飞过的带着毒刺的蚊子,猿猴吊在树枝伸头缩脑,图象的叫声,震动空气乱颤,空气中飘荡着罂粟花的香气,雾气中有标枪、毒箭、ak-47、沙鹰、迫击炮、地雷等武器的杀气。

原始的本能活过来了,像回到了熟悉的家,郝乐迪感觉浑身都舒坦了,但这种舒坦带着一种特殊的眷恋,好像离家太久的孩子,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唯恐家不是原来的样子。

穿梭在无人地带,带尖钩倒刺的废弃生锈的战壕铁丝网,残留的各式各样的挂雷、诡雷、踏雷、线雷,深埋的,半埋的,裸露的。五人小队,都没有说话,小心赶路。

接近下午三四点,通过雷区,进入一片较开阔的山谷,经过侦查,已经被彻底废弃。郝乐迪巡查一圈,‘班长,看来这个点废了。’宋卫乔一身迷彩装,全身装备,‘洪雷行动,基本全灭,逮克难没死,算他走了狗屎运,苟活了好几十年,便宜他了。’

‘班长,当年你们确定没发现逮克难的尸体?’宋卫乔点点头,‘我们看见你们俩,枪战,肉搏,可惜离你太远,没法火力支援你’,宋卫乔看着郝乐迪,满眼的佩服,‘后来,你们俩一起跌落悬崖,一天后,我们找到了你,你肋骨断了三根,左肩膀中了一枪,左小腿骨折,幸好挂在树上,不然,你就是烈士了。’

另外三个,都是老兵,守过边哨,追过毒贩,打过遭遇战、追击战、突过围,荷枪实弹,警戒,耳朵还是支棱着,偶尔投过羡慕的眼神,煜煜生辉。

‘卧底两年零四个月,逮克难,我也一直没见他真面目’,郝乐迪抚摸着手中的85-狙击,‘我明明应该一枪打在他脑袋,可惜有人干扰了一下,只击中他左脸颊。’

‘洪雷行动,是很成功的,别纠结了。走,回去再说,这里不是长留之地。’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路冲垮了,雷区不能走,只好绕路。

天渐渐黑下来,天边的云,压在森林头顶,四周黑魆魆,必须宿营,天亮才能继续赶路。‘就选那片山脊。’郝乐迪指指有一块稍微看起来较亮的斑点。

‘行啊,没落下,行,就选那儿。’宋卫乔挥挥手。赶到那片亮斑,隐约有人声,五人立马拉栓顶火,随时准备击发,成三三突击,二五包围之式迂回上去。

三个老兵,一跃而起,成倒品字形顶在陌生人所在,停了两秒钟,挥手安全,郝乐迪和宋卫乔,跑上前去,原来是勐嘠的老祭师-傣万晟。

‘老人家,您好啊。’宋卫乔热情向傣万晟打招呼,傣祭师根本不理会宋卫乔,却冷冷盯着郝乐迪,好像郝乐迪一条蚺蟒,随时会扑上来,将自己吞噬掉。

‘您好,我是郝乐迪。’哼~傣祭师扭脸向别处,就像这群人不存在。一行人也没在乎傣祭师的不冷不热,忙活着宿营。

夜深了,五人轮换站岗放哨,凌晨1:00,郝乐迪被叫起来,寒气袭来,不由打个冷颤,装备整齐,爬出帐篷,打开夜视仪,全方位扫了一遍,找了一个很隐蔽的角落,躲在阴影里,像一块石头或者大树的一部分。

身后有轻微的风声,也许是某种夜行动物,也可能是蛇,郝乐迪慢慢挂好枪支,掏出三尖两刃刀,慢慢转身,傣祭师站在离自己二米左右的距离,一动不动,郝乐迪禁不住背后一阵发凉,要是刚才傣祭师偷袭,自己绝对很难躲过致命的一击。

‘你是郝乐迪?’傣祭师平静地问,‘是。’郝乐迪放松身体,调匀气息,‘你见过这个吗?’傣祭师掏出一个物件,看不清楚,不过发着微弱的光,应该是某个发光的器物之类的。

‘哦,你看不清。’傣祭师好像忽然发现一样,随手就打开了手电筒,照凉手中的物体——类似两个瓢,合在一起,一个瓢是完整的,另一个瓢是半拉缺上半截。

‘这是什么东西?’郝乐迪不明白,听说过东南亚有不少的巫术蛊术,实际没见过。‘这是降头,你脑袋里有虫,我得替你除了。不然,就悔之晚矣。’郝乐迪看看傣祭师,又看看那个破烂葫芦,摇头,‘傣祭师,别开玩笑了。’

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傣祭师人也飘忽,一人变俩,又变仨,接着傣祭师就燃烧起来,一手抓住郝乐迪,郝乐迪也跟着燃烧了起来,火是绿色的,越烧越大,衣服烧光,裸露的地方,有黑色的东西蠕动,从皮肤里钻出来,像蛇一样,像须一样,跟火搏斗,吱呀尖叫,如同鬼魅,如同垂死的恶鬼。

郝乐迪感觉胸膛都要炸开了,肌肤撑破了一样钻心的疼痛,脑袋里有千万只毒蛇噬咬,吸髓敲骨,大叫连连,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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