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当空之日眠未醒 寒夜之月隐未出
邪郎跟司徒蛮二人一上巨峰之顶便好似被定住了一样,映入眼中的场景太过于震撼,以至于他们无法相信,此刻的自己竟然是处于人间。
原来巨峰之上高耸着十丈有余的一面巨石,石壁上穿出四条铁链,而这四条铁链竟然全部加于面前此人身上,其中两条穿肩透骨而过,另外两条竟然生生的穿过此人的琵琶骨,血淋淋令人不寒而栗。二人不禁错愕,这世间竟有此等恶毒刑法!再看此人,眉毛胡须白若霜雪,面容竟在一片鲜血淋漓中怪异安详,竟是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
“不历世间千般劫,安化众生万种苦。舍得肉身接天怒,一破天机度凡俗!”
老僧闭着双眼,厚重的诗号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邪郎闻听诗号,知此人绝非普通人,当下收下惊讶,恭敬朝老僧施了一礼,说道:“闻言是大师相救,不胜感激。可大师是如何得知邪郎遇难?着实令邪郎百思难解。”
司徒蛮还在诧异之中难以回神,失声问道:“真是灭绝人性的刑法啊,前辈被困于此多久了?可是需要我二人帮大师摆脱这魔鬼地狱?”
老僧睁开双眼,望着二人,目光深邃而遥远。
“多久了呢?我也记不清了,或许五十年了,或许八十年了,或许有百年了吧。”
“不愿意说就不说,老子还不稀罕知道呢,他奶奶的谁愿意听你扯淡。”司徒蛮喃喃道。
话音刚落,便听的啪的一声,司徒蛮屁股上又狠狠的挨了一巴掌。原来是颠头陀听他言语不敬,前来教训。
“王八羔子莫胡闹,佛首面前岂无礼!”
说也奇怪,这和尚头陀二人,一向疯癫,却在此人面前,宛若在私塾先生面前犯了错的学堂稚子一般,不敢言语,恭敬无比。
“疯癫童子,你二人先且退下。”
“是, 佛首。”二人恭敬的施礼退下。
“哈哈哈哈!”司徒蛮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想来疯和尚和颠头陀二人看来已有七十,居然被叫为童子,如何能让司徒蛮不放声大笑。
邪郎拉了一下司徒蛮,沉声问道:“前辈,究竟是何人将你囚于此地,未免太过残忍了。”
“二位施主宅心仁厚,破天机先在此谢过。为赎罪以避天罚,吾将自己自缚于此,已不知年限。”
“赎罪?因何赎罪?”
“为众生赎罪,为道破天机赎罪。”
原来这老僧号为破天机,言语中又众多玄机,二人百思难解,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
此时,老僧顿了一顿,说道:“老衲借道门‘操天道,化两仪’之算法,算出前几日邪郎之灾,是以命疯癫童子前去相救。”
邪郎不禁心下大骇,若是不识得自己,当时靠道门算天机之法,是断无可能算出自己前几日之劫数的,当下便问道:“前辈可是识得邪郎?”
老僧微微颔首,对邪郎的聪颖甚是赞许,接着道:“识与不识,皆落红尘。邪郎,九幽地底,有魔衍生。魔将行天下,天道将暗,需日月耀世,救苍生于水火。而你,便是当空之日!”
邪郎茫然无措,失声顿首道:“大师莫不是错算了,邪郎焉有此能!”
“吾当年偷看得天机一眼,惹来天怒,自缚于此,便是为了看你一眼!你是当空之日无疑,寒夜之月也将现世。”
“寒夜之月?”
“正是,不过寒夜之月与你不同,他乃是世间三大不可知之地之一‘六玄道门’这一代的天下行走,不日便会现身江湖。他生来便已知晓自己乃为寒夜之月,为救苍生而来。而你,却是江湖中成长,是以需要老衲,此番点醒。”
“他奶奶的,这都是什么东西,搞的老子脑袋都大了,听又听不懂,真是恼人的很!”司徒蛮更是一头雾水,这些事情闻所未闻。出身儒门已是江湖绝密,现下又有三大不可知之地,这江湖,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空之日伴奇云三朵,寒夜之月有玄星六颗。寒夜之月出身‘六玄道门’,六颗玄星早已选好。只是你这当空之日,现下只伴有‘奔腾奇云’司徒蛮一朵,剩下两朵尚浪荡在红尘江湖之中,需要你再入红尘找寻。”破天机望着邪郎说道。
“大师之言,恕邪郎无法相信。大师之言太过玄奇,邪郎自问玄门之中典籍无数,却也从不曾听闻,还望大师见谅。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大师若有吩咐,邪郎万死不辞。可现下邪郎却身负血海深仇,不日便要下山,还望准许。”
“身负天命之人一睡至今,唤醒当空之日便是破天机之职。”破天机艰难的站起身来,鲜血自肩头自后背流出。邪郎二人单是看此情景便已头皮发麻,破天机却混不觉疼痛,慢慢移步向前。
只见铁链凌空拉起,其犹不止步,大喝一声,继续跨步而前。那十丈巨石,竟然被缓缓拖动,压着破天机流下的血迹缓缓而前,场面骇人之极,可怕之极,若非亲眼见到决计无从想象。
邪郎和司徒蛮对望一眼,都充满了诧异。这十丈巨石,便是合其二人之力,也断无移动分毫的可能。可眼下破天机此人,琵琶骨被穿,已丝毫无法动用真气,竟然硬生生拖着巨石行走,这份怪力,怕是天下未有。
怪事却不止此一件,只见巨石慢慢移开之后,竟现一洞穴。巨石方开,洞穴内普见阳光和空气,竟好似有滔天气焰奔涌而出。
破天机终于停下,浑身的汗水和血水浇筑到一起,神态依旧安详。但看上去,却活脱脱一个浴血的修罗。
洞穴初见天日,人尚不得入内。破天机停了片刻,见时候差不多,空气和阳光已渐渐驱走洞穴之内的魔障之气,便说道:“当空之日,请往洞内一行。待里面玄机尽现,你便会将一切了然。”
邪郎与司徒蛮对望一眼,彼此点了点头。心道,若是破天机要害二人,根本不需要等到此刻。于是二人朝破天机施了一礼,便跃下洞穴。
巨峰之上的炎炎红日,早已将光明倾灌洞内,因此洞内不见黑暗。
二人刚入到洞内,不免又是一番惊讶。洞内非但没有丝毫的阴森诡异,反而法相森严,似有清音梵唱响于耳畔。望四壁,尽是古老的文字和图画,好似在诉说着什么。更另二人惊讶的是,洞内正中有一石潭,如天心池一般,石潭中竟有一披发老者垂目。此地在二人到来之前,隔绝空气阳光甚久,而潭中之人竟然生机未绝,真是惊讶。
邪郎心道,或许破天机让自己前来此地便是一会此人,于是上前一步,施礼问道:“前辈打扰了。不知此地是为何地,前辈可有指点?”
潭中之人蓦地抬头,散发荡到脑后,露出真容。
邪郎一见此人容貌,大喊一声,跪倒在地,哽咽不能言语,只有泪水不停的滴落下来。
只听得那人幽幽又苍老的声音响起,沙哑已不似人间之音道:“孩子,你来了……”
邪郎闻言,更是大哭不止,真如一个孩子一般,哽咽道:“师祖!”
说罢奔到石潭旁边,再次跪下,泪水浇灌着那颗漂泊孤寂的心。
老人抬起石潭中湿漉漉的手,抚摸着邪郎的脸庞,不言不语,浊目垂泪。
邪郎大哭一阵,说道:“师祖,乘风好想您!”
老人慢慢的收回抚摸邪郎脸庞的手,说道:“乘风,师祖离开之际,你不过七岁,转眼你长大了。师祖却时日无多了。没想到破天机没有算错,我苟延残喘至今,还能再见乘风孩儿一面。”
“师祖,不会的,不会的,师祖一定会长命百岁,乘风还没有为师祖尽孝呢。”邪郎再次大哭起来,全没有往常的迷人风度,只有令人心碎的无助。
司徒蛮别过头去,想起了自己如父般的兄长,莽夫也垂泪。
“傻孩子,人终有一死,当年我被人打下悬崖便已经死了,坚持到如今已是老天的恩惠。以后可不能叫我师祖了,老夫李良钦跟你的师傅姜随云可是结拜兄弟,不能乱了辈分,哈哈哈!”
原来此人便是‘荆楚剑王’李良钦,是李慕云的爷爷,当然也是俞乘风,也就是现在邪郎的师祖。当年他之身一人前往东瀛之地寻找屠一刀这恶魔,便生死未卜,却不知是何因沦落此地。
“师祖,乘风现在便带你离开。”
“孩子,你还不明白嘛,若离开此石潭,老夫便会即刻殒命。而且破天机此人所说,全是真的啊。孩子,你便是当空之日!”
“师祖,这不是真的,邪郎一定有办法带你离开。我不要是什么当空之日,我只要师祖平安!”邪郎此刻已经全然乱了心智。
“傻孩子,老夫弥留之际还能再看你一眼,老天待我不薄!”李良钦正色道:“但是,唤醒当空之日不仅是破天机之责,更是李良钦之责啊!”
“啊?”邪郎抬起头,不解的望着李良钦。
李良钦突然暴喝一声,大喊道:“司徒蛮小子,为老夫护法!”说吧将邪郎拉入石潭之中,举掌落向邪郎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