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里行人匆匆,离别在人群中蔓延。
“D某某列车即将进站,现在开始检票,请前往沈阳北的旅客……”候车室的广播不时的播放。离别在这一刻定格,不远处布满华发的母亲和女儿相拥而泣,女儿将头埋入母亲的怀中抽泣,华发母亲不时安慰她,哭声却越发的清晰,远远的看见母亲的满头白发和女儿浓黑的长发交织在一起,好像岁月的年轮在奇迹般的变幻定格。在这繁华的候车厅里,她们的眼泪将这小小的世界打湿。
父亲背着手、远远的站着,墨色的眼镜遮住了苍老而倔强的面容,粗糙的双手不时的揉搓,仿佛此刻的揪心已在手中揉碎。涌入的人群将短暂的拥抱冲散,母亲的拥抱、远去的女儿消失在人海的背影、父亲焦急的步伐,此刻绘成了一副永恒的离别画卷。
父亲摘下眼镜,翘望茫然的人群,一生的坚强在此刻早已沦陷,两行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庞纷纷滑落。父亲搀扶母亲离去,时不时回首那看不到的远方,好像女儿依旧站在老树藤下的旧屋前淘气的玩耍一般,时光不停的往前滑,落幕时思念早已逆流成河。
“你生活的影子里有过我,而我却老的连时间不曾记得。”冗长的时光无暇顾及任何人的苍老,就好像阳光照到最美的世界,却不曾顾及黑夜的来临。这一切是那么的短暂,都不容我思考便已将一切的离别画上句号,而我亦是即将远行的人。
想起一一年的初春,我亦背起行囊踏着黎明的微寒,前方一片漆黑。走在父亲用手电筒照出那点光亮里,我内心无比凄凉,总归是要去异乡。回首间便是那道月光,那月光下显得无比单薄的两个影子。父亲提着包,母亲亦是提着包,我背着那不知装了什么的包,而这三个包确是沉甸甸交于我手,承载着父母的希望和我年少时的愿望。接过包我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那去省城的大巴。当车出发时我不觉看见车窗外父亲搀扶着母亲,母亲擦着眼泪,那泪水是要告诉我什么?此生我又作何偿清那份泪水所饱含的深情呢?此刻我内心最后的一道堤坝早已决堤,泪水滑落脸颊。思绪一刻不停的翻滚,那放学回家跑进家门第一声唤母亲的场景,那骑在暗夜归来父亲肩膀,在那窄窄院落转圈的场景,那第一次受委屈时扑到母亲怀的情景,那第一次受伤父亲彻夜未眠背我就医情景,一次又一次猛烈地撞击着的我心坎,让我泪如泉涌。
如今我已成年,已乘坐那趟驶向远方的火车,只是在靠站的某刻仍旧会驻足停留,亦会思念那往日的烟云。在异乡的我仍会在梦里回到那旧日的光影,回到那魂牵梦绕的家,回到那安放我青春的故乡。
2020年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