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们口中的精神病,怪胎,异类,我的父亲在一次争吵中杀掉了母亲,闻声赶来的邻居们拨打电话报警,媒体记者蜂拥而至,警笛鸣响,电视台立刻着手转播这件难得的大案子。
年幼的我面对双亲的遭遇表现的异常淡漠,依旧按照母亲的叮嘱慢条斯理的吃完晚饭,有条不紊的回答警察提出的问题,那些所谓的专家对警察说我可能是受到了过度打击才变成这样,我对此嗤之以鼻,媒体利用专家的话大作文章,政府把我囚禁起来,说是难得的实验体。
他们在我的身上注射各种样式的药剂,看着我在地上翻滚而大笑,渐渐的,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变得麻木,我会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向那些对我进行“治疗”的人,只是他们似乎不喜欢我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们高喊着,声音尖锐而混浊,就好像肺部有什么东西一样。
他拿着一把既像剪刀又像钳子的东西。它有剪刀的外型,但在最尖端的位置却变成一个圆圈。就在我搞不懂这把神秘仪器是用来干什么的时候,那个男人很快就展示了它的功用:斩手指。那个男人用屠夫般俐落的手法,迅速抓起我的左手,把我的无名指切下来,鲜血立即由整齐的缺口喷出,我却依旧一言不发。
我由于失血过多只能头垂下的坐在铁椅上,十指全失不过是今天的开胃小菜。那个男人从腰间袋子里拿出一支针筒,插入我的脖颈里。这种麻醉剂的的味道我已经非常熟悉,它融入我的血液不是一次两次了。
也许是注视这种麻醉剂的次数太多,我不一会儿就醒了来到了一间类似实验室的房间,这间实验室很大,放置了数以十计的浴缸。深黑色的液体灌满了每个浴缸,而每个浴缸都浸泡著一个小孩子的身躯。大部份浴缸里的小孩都已经死去。那些黑色液体好像腐蚀了他们的身躯,皮肤和肌肉都溶解成肉色的溧浮物,只剩下一副枯黄色的骨头和半腐烂的头颅浮游在液体上。
有部份孩子虽然还没死掉,但情况也是生不如死。他们只有部份的组织被溶解了,留下血肉模糊的身躯,鲜血由伤口渗出,和那些黑色的液体混合,情况恶心至极。他们微弱起伏的胸膛表示他们还有小小生命的迹象,但他们最终的下场都显而易见了。
我被放到一个全新的浴缸里,并开始注入那些邪恶的黑色液体,过程中我完全可以听到远方传来很多孩子的尖叫声。当我的身躯完全浸入黑色液体后,那些人走到其他浴缸前面,那里面只剩下一盆绿色的汁液,还有数块像汤渣般的人骨。
……
我的眼前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腐蚀性的液体似刀子般没过脸庞,刚刚触及肌肤便融化在死寂的纹理中。这恐怕是我仅存的触感了。
只有自身无尽的孤寂和世人永恒的战争。
孤独,是什么?
周围是虚无的世界,脚下是飘渺的土地。在永恒的时空中。总是回荡着自己一个人的声音。穿越千年却仍不会有温度存在。
这,只是被抛弃的东西。例如沉睡在某个垃圾堆里的破旧玩具一样的感觉。
孤独,不会让你触碰到。你只能让他来触碰你。她的手臂是冰凉的水蛇。在令人窒息的寒泉里冰冷的游动。她的发丝是无声的苍蓝之火。是冻结一切的美丽的华焰。她的双瞳,是活在永恒和瞬间的夹缝中的。游荡了数亿年的亡灵。
独处,这不算是孤独。
无人,这也不算是孤独。
真正的孤独。是荒凉的长诗,是在戈壁砂砾上,对着星空的挽歌。深邃的银色矿脉中,藏着更加深邃的黑暗。
纵然,你可以手举自己心中的长剑。纵然,你可以手举自己脑海的圣枪。纵然,你可以在无声的世界中游荡。
人的世界,很悲哀。只是由五官构成的虚伪。六感建筑的幻灭。剥夺了这些,所谓的世界又会以怎样丑陋的姿态出现在你的眼前呢?
无止境的沼泽,那是喷涌的血色矿井。那本就是文字无法表达的痛楚。
失去声音,失去眼睛,失去听觉,失去触觉,失去感觉,失去味觉。
这才是你的基准,这才是人类的一切。
没有这些,深入那时间停滞的虚无之中,没有自己,没有他人,没有物质。只有一个咆哮却发不出声音的亡灵。在无意义的宣泄。
剥夺了那六感构筑的虚伪。扒开那华美世界外表后的虚无。
那便是。
孤独!!!
……
无尽的孤寂在逐渐剥离我的五感六识,漆黑笼罩了眼眸,寂静堵塞了耳道,仅存的触觉也都渐渐逝去,脑海里没有任何的思绪,只留下纯粹的黑色,她不似墨黑那般阴沉、不似灰黑般死寂,她就是那样的纯粹,不掺杂一丝其他的颜色。如果说五感六识已经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么留下来的黑色便是屹立不倒的礁石。
我抬起脚,挣扎着想要逃出这漆黑的泥潭,却提不起丝毫力气,只能呆呆的沉寂下去,这个地方就像是宣纸上的小墨点,即使被人发现了,也无法抹去,这颗墨点只会被另一层宣纸所覆盖……
或许我这样的怪物就应该死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