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朋友圈里有人发一张柳笛的图片,会情不自禁的微笑,一些久远的记忆,也在暖风里复苏……
小时候,在东北乡下,每到春暖燕归来的时候,除了脱去大棉袄二棉裤撒欢儿的疯跑之外。想的最多的还是吃什么玩什么。
说吃呢,还是有点单调,无非是去树林子或野地里挖山菜。我老家在吉林省偏东的平原地带,没有大山也没有大河,那种小丘陵还都是慢坡儿。所以,我们那儿,冬天一片白,春天就满眼黑了。那是土地的颜色,是季节的符号。
四月中下旬,平均气温会到十五度左右,嚎了几天大风之后,吹落了桃花,树叶才露出它鹅黄色的小脸儿。
这时候,用标准农把式的话说,地温上来了!于是他们开始整地养墒,买肥备种了。就等一场春雨之后,开犁播种了!
而孩子们,应了家长的点头儿,捉刀提篮,结伴儿南山后岭的挖野菜去了。
我记得的野菜不多,或许和我家那地方没有大山有关,只记得一种叫“蔷么菜”的特别多,浅绿的叶片,有点像短的柳叶儿,可以带一小截根儿,白色的,有点微苦。大人说,生吃,“败火儿”。采的多了,人吃不完,还可以喂小鸭或着大鹅,它们也喜欢吃。
还有一种叫小根蒜的,我们也叫“蔷么蒜”,俗称“大头儿蒜”。微辣,可以刺激食欲。记得有一年,我爸用大头蒜加鸡蛋、肉末儿,给我们做了碗酱卤。我吃的那个香啊!几十年来,似乎那美味儿还留在口腔内的某些腺体里,一想起来,就要流口水。
至于,现在春季最流行的婆婆丁,我们当年很少采,或许和村里大人们的诱导有关吧?我猜。
当然,山芹菜,柳蒿芽或者猫爪子,要晚几天才能采到。那时候,我们小孩儿早过了新鲜劲儿,已经非得要被命令才去采野菜了!而且,大多是为了鸭或猪的辅食吧。
对了,五一之前,孩子们更专注于玩儿了!
捉蛤蟆,掏鸟窝,扣碴儿,扇啪叽,遛铁圈儿,䫄嘎拉奤等等常规游戏就不多说了。我说一个季节性强的玩意儿——柳笛。哈哈,我们当时可没这么文雅,乡下土话“吹叫叫儿”。
想来,东北土话,非常贴近生活最朴素的本质!且形象而生动。
柳笛,有点局限于“柳”。当然,从柳枝上抽出来的笛子是最好的!柳条在春天生长极快,柔软而径直,没有枝杈。折了一枝,轻轻一扭,一定是轻且柔的,不然会破皮儿。把树皮儿都扭动了以后,一段儿段儿截开。然后由细的一端拔出树皮,这时候,它就是一个皮筒了。,然后,绕顶端半公分处,再削去薄薄的一层表皮。
事实证明,在粗端和细端削皮儿,吹出来的吊门是不一样的。
我那时候,喜欢把两只或者更多的“叫叫儿”一起塞进嘴里,鼓大了腮帮子,使劲的吹,哈哈!有一种合奏的感觉。
我们有时候也做“长笛”。最好用杨树的嫩枝。因为,杨树的皮更厚和坚挺一些。我们甚至在“长笛”上也挖几个小圆洞,俨然吹箫的样子。不过,音质就差得远了。可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谁在意什么音质的问题,能吹响,吹整出个调儿调儿,就已经很高兴的事了!
若是一群孩子都玩这个,就会有个大点儿的孩子头儿做指挥,我们看他的手势,一起在他挥手时憋红了脸,眼珠子瞪溜圆,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吹。哈哈!要是在中午,常常招来睡午觉的邻家大叔的臭骂。
我小时候,没有什么乐器可玩,至于口琴和竹笛,那是后来我都上初中了才碰过的东西。我也很珍爱自己亲手做的每一个“柳笛”,视若珍宝。晚上不吹的时候,它们会干枯和萎缩。我也不知道听了谁的建议,把它们放在盛凉水的搪瓷缸子里。
果然,第二天,还可以吹出声响,但是,老实说,更费力气也不那么悦耳了。
所以,在我的童年里,能让我有音乐感染的东西还真是这不起眼的柳笛。它让我的春天,除了听鸡啼狗吠、马嘶蛙鸣以外,还有一种我自己创造的乐声——叫叫儿响!
是啊!那或尖锐或低沉或高亢或暗哑的长、短调儿,都来自于一截树皮,来自于一个孩子对春天的理解!或许,还有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今天,再一次看到久违的柳笛,我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小村庄,看到大地在这样的季节里开始变换色彩,看到邻居勤恳劳作的笑脸,看到我的玩伴儿,拉着我的手,奔跑在有花香的山沟里,吹着我们鼓劲儿的“叫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