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帝女血》
昆仑墟的琼楼里,天帝最小的女儿瑶姬总爱偷藏人间的话本。那些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洛阳城的春天,满城牡丹开得如火烧云,有个叫石崇的凡人,为博美人一笑,竟将十斛珍珠碾成粉,洒在姚黄魏紫的花瓣上。
"珍珠哪有朝露珍贵。" 瑶姬用金簪拨弄着玉盏里的晨露,倒影里映出她眉心一点朱砂痣 —— 那是当年为救落水的二哥,被寒冰刺出的伤痕。此刻那朱砂忽然发烫,窗外的云海翻涌成暗紫色,她听见天枢星在哭,像碎玉坠入深井。
人间传来急报时,瑶姬正在给新培育的绿牡丹浇水。那花是她用三百年修为催开的,花瓣边缘泛着月光般的银晕。可当她踩着云气降落在洛阳城时,只看见成片的焦土。叛军的铁蹄踏碎了护城河里的月影,也踏碎了那个总在花市给她留一朵 "豆绿" 的老花农的脊梁。
"帝女,留步。" 穿玄甲的将军拦在她面前,甲胄上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绽开细小的红梅。瑶姬认出他是镇守南天门的苍梧,此刻却成了叛军的先锋。他身后的囚车里,锁着她二哥 —— 那个曾把她架在肩头摘蟠桃的兄长,如今鬓发染霜,琵琶骨穿了金链。
"二哥偷了天帝的玉玺,私放魔族。" 苍梧的声音像淬了冰,"陛下有令,凡包庇者,同罪。"
瑶姬摸到袖中那朵干枯的豆绿,是上个月老花农塞给她的。老人说这花能安神,却不知她夜夜被噩梦惊醒,梦见二哥浑身是血地跪在诛仙台。
叛军开始焚烧牡丹园时,瑶姬忽然笑了。她解下腰间的玉佩,那是二哥用龙鳞给她雕的,此刻正发出灼热的光。"你们知道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三百年前,二哥为了救一株快枯死的绿牡丹,折了自己的龙角当花肥。"
金链断裂的脆响里,二哥化作巨龙冲天而起。瑶姬看着他被万箭穿心,忽然想起小时候他教她画牡丹,笔尖总在花瓣边缘留一道浅浅的白,说那是花魂在呼吸。
当她的血染红整片焦土时,绿牡丹正破土而出。那些新生的花苞在血泊里炸开,花瓣上的银晕变成了血色纹路,像极了二哥龙鳞上的伤痕。后来凡人叫这种花 "血牡丹",说它开得越艳,那年的收成便越好。
只有看管瑶池的仙娥知道,每年谷雨那天,总有个穿玄甲的将军,会偷偷往牡丹丛里埋一坛桂花酿。坛底刻着模糊的字,像是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