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5.14
差不多
一个灰衣布袍的道士,咧着嘴,憨憨地笑。有人说,他长相猥琐、神情呆滞。他确定是个小人物,但他的名字却和敦煌莫高窟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余秋雨先生在《文化苦旅》中说过这个道士,说他是敦煌石窟的窃贼,是中华文化的罪人,盗取石窟的文物,一箱一箱地盗卖给一个叫斯坦因的外国人。余秋雨对此,有个一篇专题的文章,软软的语言,却对王道士做了体无完肤的批判,并狠狠地把王圆箓三个字钉在了中华民族的耻辱柱上。
他19世纪末从湖北麻城来到敦煌莫高窟,从此就扎根在此,并在历史上留下来他和敦煌莫高窟的故事。大约是1890年多,王道士到这里时,还一片荒芜、无人看管,莫高窟年久失修。他来后,四处化缘,筹集资金,清理沙尘,修复洞窟,成为了莫高窟的主人和看守人。有说是他对宗教的虔诚,有说是他立下的心愿,但无论是否属实,事实就是,莫高窟的标志性建筑、依山而建的大佛殿九层楼,最开始的建造者就是王道士。敦煌莫高窟,最大的工程应该是清沙工程,还有其他几处建筑的修建,如太清宫、古汉桥、三层楼,都与王道士分不开。看到这,你再看看王道士的笑容,是否又有几分慈祥,还有几分坚毅。
那还是1900年的6月22日,王道士在16号窟的清沙中,突然墙壁裂出一孔,石室里头堆满了佛像、古书、绢画等文物,一个沉寂900多年的历史宝库从此被打开,一个千古骂名也从此被套在了王道士头上。说他不断地把此中的佛像、甚至是壁画等文物,卖给了斯坦因等人,然后拥为己有。但,从敦煌文物展看到的王道士募缘簿《千佛洞重修改建各佛洞募化》《敦煌千佛山皇庆寺缘簿》显示,王道士卖文物、四处化缘,都是为了保护石窟,积攒钱财,也是为了修筑建筑,对每一笔卖东西的钱、每一笔捐助,均有记载,并有出处,是“积三十余年之功果,费二十多万之募资”;而他自己,则还是省吃俭用、“自奉极简”。也许,比起同时代的所谓达官贵人,还要高尚得多。再看看其笑容,还有几丝坦然,几丝天真。
当时,王道士曾找过县令,两任县令都说“旧物”无用、官府无钱,最后找了道台,甚至还上书慈禧太后,结果,都是无果而终。一个道士,不拿朝廷半毛钱工资,认定一个事情就这么执着的坚守着,做下去,看着有些可怜,也有些震撼,为其境可悲,但为其心可敬。
也许,今天的我们,只能看到90%、甚或80%的敦煌窟。但没有百年前的王道士,我们不知是看到100%的莫高窟,还是其他什么样的石窟?
有种说法,任何一部历史都是现代史,因为,历史就是我们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待过去,这恰恰印证在王道士这段历史公案上。当时的人也好,今天的人也罢,均以“现代”的眼光,对过去的王道士的一种解读,有真实客观的成份、也不排除有主观片面的地方。更何况,还有不同的历史环境、以及个人本意与客观后果的差异等问题。因此,对王道士,我们不能以一个完人的标准去审视他,他在那个时代其实真的很平凡,一个无权无势、不领皇粮的人,他还能怎样?世人别苛求,也许误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