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每当诵读这经典的古诗,就想起我们家的织布机,印象中我家的织布机到2002年才闲置在堂屋的走廊里,每每忆起那机杼声,不禁觉得很温暖。
我家兄弟三人,我老三,无姐妹,到农忙时,我就承担做饭的任务。农闲时,春冬二季,我去上学,娘除了给家人做新鞋穿,更重要的工作就是织布。娘织的有纯白布,洁白如雪,如云;有花布,绚丽如虹,似花。因为大哥二哥磨豆腐,娘也织一些粗布,织得稀疏一些,小网状,用来做豆腐(那时大哥二哥让娘织做豆腐用的布,说是给成本和工钱的,其实娘是纯义务的)。特别是织花布时,我总是在一旁羡慕地观看,一会儿站起来盯着梭子在织布上下交织的经线中来回穿行,一会儿蹲下来看娘的双脚怎样交替的蹬着,娘的动作那么的娴熟,神情那么悠然,不亚于钢琴家在演奏曲子。就这样过几天卸下来一卷织成的布,做成床单、被面,织的白布做被子里面,盖着在这样的被子,刚开始兴奋的睡不着觉,新做的被子尽是母爱,那是和母亲分床后最好的依托。
母亲也时不时让我帮她的忙,可不是织布。而是做与织布相关的工作,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把买来的整框的线弄到打杖(方言)子上,络子上(方言),这是为经线子和打篓数子(方言)做准备的。刚开始是极不愿意的,因为太麻烦太枯燥,不会接线头,打的篓数子不好用,刚开始娘还耐心指导,后来也偶尔数落,长点记性……我对这些工作没兴趣,却热衷于织布。
趁娘在厨屋擀面条时,我像做贼一样爬上织布机,欠着身子,手脚并忙,不亦乐乎(不要对我第一次织布有期待),下场是梭子卡在经线中间过,经线撞断数根……数落……挨骂……每天放学后,娘让我干活,我总是提不来劲,她是看出我心思的,只要教我学织布,其他活我就好好干。于是,手把手教,鼓励……示范……试织……如此往复,终于学会了一点点儿,织的布毛糙,不好看。
娘织织豆腐布时,让我参与试织的机会较多,因为这种布不密。记得初中时,一个周末的清晨,我起得早,等娘起床后,我已用掉了20多个篓数子,成布也近尺了。早饭是娘做的,我当然被表扬了。后来我打的篓数子很好用,给娘往杼两边递线头很流畅,经线断了接好了……邻居说,既是儿子又当闺女用,这孩子将来有出息!
2002年春天,我因腰椎间盘突出,请假三个月,那个春天,娘本应随爹出去做生意的,为了我,她留在家中照顾我。她织布,我躺着,偶尔读书给她听,娘边织布边流泪,说这布等你结婚套被子用,命怎么这样不好,二十多岁就得这病,我那时也流泪,但更多的是劝她,在她面前极力微笑,三个月里,我没有再帮娘织布,我几乎每天伴着织布声度过的,多么美的旋律,多么的动听,多么美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