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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回家跟妈妈去每个长辈家例行送礼拜访。
在小姨婆家的客厅里,我随手拧开了一罐摆在那张比我还大的八仙桌上的罐子。
里面是松子。
一粒粒剥好的松子。
一开始我以为是市场上买的松子肉,仔细看发现有好几粒松子从中间断开,很多松子肉尖端还留着没去干净的松子衣。
我是很讨厌剥硬壳坚果的人,尤其是松子和核桃这类壳比我指甲都硬的坚果,可是又对各类坚果肉谜之喜爱,看见这松子肉就像酒鬼见了酒,抓了几粒扔进嘴里,一嚼,松子的油脂香在口腔里四散开来,满足感大幅上升,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有一点潮了,略微影响口感。
我不解,为什么要把松子肉剥出来放着? 小姨婆说小姨公跟我一样,不愿意剥,所以她给他剥好放在罐子里,他呢,就时不时地吃点。
我挺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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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在成长的环境里潜移默化。
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我在小姨婆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小姨公是个文化人,虽然说不上读书破万卷,但也早已过千。个性有里有学者式的探真求知,可惜多年来却也难免沾染了些许小市民的市井气。身材瘦高挺拔,鼻梁上常年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四岁前印象最深的一个场景,是和小姨公小姨婆坐在那张八仙桌上吃饭,筷子还使得不利索,从碗里划拉出来几粒白米饭,掉在碗周围,小姨公的筷子会伸过来,把那些白饭子一粒粒夹走吃掉,过后温和地教导,不可以浪费粮食。从那时起,不该浪费就成为了我的反射弧。直到今天,除非减肥期有时不得已,我都不会浪费食物。
小姨公带给我的另一个影响是尊重女性。似乎越是社会地位低下的男人越是喜欢对自己的妻子颐指气使来显示自己的家庭地位,找回男人的自尊面子。爷爷受教育程度高,虽然不会对奶奶呼来喝去,但骨子里还是大男子主义,家里得由他说了算。小姨公不一样,他的学历其实和爷爷一样,但在家事上他处处尊重小姨婆的意见,我从来没有听他对她讲过一句重话,家务活也几乎是他承包。逢年过节聚在一起,亲朋好友谈及婚姻家庭都会夸赞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好男人活典范。他笑称,小姨婆是他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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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罐松子肉,是端午假期里最温暖的故事。以前我一直以为是他宠着她,原来他们是互相宠着彼此。
婚姻生活从来不只是一味的忍让迁就,还应该是相互的包容宠爱付出。夫妻本该是这样,举案齐眉,相看两不厌,意可平。
在这个鸡汤盈溢的时代,总是有公众号文章一遍两遍地强调:男朋友爱你就该为你花钱,让你随心所欲买买买,过节要有礼物,隔三差五该有惊喜,最好还能一手包揽所有家务,还得把你宠成小公主。
当真你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