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安若
1.
背负全家人希望的小芳从中央民族大学毕业，当初凭着优异成绩预定好的一份国家单位工作，却在最后一刻被有背景的同学横刀夺爱，一切关于未来的美好想像被打断，让初入社会的她瞬间感受到黑暗。
毕业季也是分手季，谈了两年多恋爱的男朋友跟她说分手就分手，说家人要安排他出国，异地恋对谁都是折磨，不如趁早分开。
情场、职场的双重打击让小芳一蹶不振，好的合适的工作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带着无比伤感失落的心情，她回到穷困的山区老家。
曾经她的大学生身份让家人们引以为豪，现在的落魄却让他们唉声叹气，感觉脸上无光。看着女儿闲在家吃白饭，言语中有时流露出“读书无用论”的懊悔，甚至想赶紧给她找个婆家。
她家有一邻居在南方打工，年中正好回了一趟家乡，看到小芳闲在家没工作，就说要带她去赚钱，说南方大城市工作好找。
小芳也不想呆在家吃白饭，忍受父母的嫌弃和村民们的闲言碎语，孤注一掷跟着邻居去闯荡。
来到陌生城市，好工作哪能说找就找到，可是吃穿住行样样要钱，总不能一直靠邻居收留。过了几天，邻居提议：要不先去她工作的厂干一段时间，过渡一下。
缺乏社会经验的小芳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只好同意，跟着邻居进厂当了一名纺织厂工人。小芳安心上起班来，所学知识丢一边。堂堂一位大学生，干着小学文化都能干的活，实在是暴殄天物。
那时她只想，先干一段时间，维持日常开销，骑驴找马，等有点积蓄再换工作。却没预料到，正是这个随波逐流不够谨慎的决定，让她的人生从此滑入深渊。
纺织厂里有位三十多岁的司机，是厂长的亲戚，全国各地到处跑，见多识广、能说会道，看到新来的这位明媚可人的女工，又是大学生，犹如大灰狼遇见小绵羊，利用三寸不烂之舌对她展开猛烈的追求攻势。
小芳也向邻居打听过司机的品行，可处在那种层次的邻居，只觉得小芳交好运，一来就被厂长亲戚看上，以后就能享福了。
单纯的学生妹哪是老江湖的对手，又处在失恋疗伤的当口，在各种照顾、小恩小惠、甜言蜜语中，短时间内就把她骗到手。
小芳跟父母说起准备结婚，父母让她慎重，自己考虑清楚，并明确开口，男方要给15万礼金才答应。
那段时间小芳忘了前男友，沉浸在被爱的幸福中，以为自己幸运找到可以依赖的人，以为真爱可以一生一世不计金钱，门当户对、三观一致全抛在脑后。
在男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套路说辞下，只拿了2万礼金，小芳就不顾父母劝阻，义无反顾和初中文化的司机结了婚，几个月后生下一儿子。
随着时间流逝，她老公当初娶到大学生的兴奋渐渐消退，对她的爱不再那么热烈。加上生完孩子，她的心思基本放在孩子身上，老公感觉索然无味。
三观不同毕竟是个大问题。他嫌她装清高，嫌她不解风情，不懂配合他的趣味。她觉得他太不正经太低俗，完全不考虑她和孩子的感受。
从家庭冷暴力到外出找女人，结婚短短两年，小芳就被甩在一边。有一天，男人公然把情妇带回家，小芳气得差点昏厥，有史以来第一次出手打人，却被男人一把推倒在地，迎上那情妇讥笑的眼神。
小芳泫然欲泣，自觉生活再也无法过下去，被逼离婚带娃回娘家。
2.
穷山恶水、人言可畏，回老家的日子更不好过。父母觉得丢脸，恨不得没这个女儿。村里人指指点点，好像她干了什么伤风败俗的坏事，恶毒语言像利箭纷纷射来，小芳心如死灰。
有人看她带着娃可怜，给她介绍了一个男人，和她家隔了几个乡，是位小学没毕业的大龄光棍，平时打工搬砖能赚点钱，吃饭不成问题。
小芳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又一次蒙着眼跳进黑暗中。
她男人有活出去打工，没活就回家种田，圈养着妻子。几年时间，让她接二连三又生了三个娃，有男孩有女孩，从此小芳的世界只剩下带娃、干家务、种田、伺候男人。
在日复一日单调麻木的生活中，小芳早已不是那个当初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大学生，看不到生活的尽头，破罐子破摔，逐渐变得自闭、抑郁，远离外界，不与人沟通，连父母家都不回。平时目光呆滞，时而自言自语，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十多年过去，村民都说她是疯子、傻子，带着嘲弄的目光任意调侃，哪里知道她曾经是个优秀的高材生。
后来中央民族大学的同学组织聚会，联系分布在天南地北的各位同学，经过多方打听，才转辗找到小芳，得知她那悲惨的现状，现代社会她竟然都没用手机。
当时看重她的老师于心不忍，想着人才不该这么被埋没。带着几位同学跋涉千里，几经周转，终于找到隐藏在山沟沟里的她的家。
当身着破旧衣服，牵着灰头土脸的孩子，满脸呆滞笑容的小芳站在面前，老师和同学们不禁红了眼眶，这是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才变成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一点曾经的影子。
老师、同学们当即对她捐款帮助，还想着要让她的人生走上正轨。问她还记不记得以前学过的知识，让她找出以前在学校获得的各种证书、奖状等。还好，虽然小芳放弃了正常生活，好歹这些证书还是保留着的。
老师带着这些证书，拜托当地政府部门安排个适合她的工作，曾经优秀的高材生，不能让她再这么浑浑噩噩、自生自灭下去。
同学们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给她买了手机，教她学习上网，想让她快速融入现代生活，变得正常起来。
周边村民得知后全是惊讶，原来他们眼里的疯子傻子竟是这么有文化的一个人。
只是后来，就算当地政府有心帮忙，她已远离社会太久，与人沟通都成问题，更别谈胜任工作了。
生活没能改变，一切又回归从前。一介人才沦落至此，令人不胜唏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