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兮罪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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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集第64篇)

      灵感滚动着涌来

      我的心化作飞动的笔尖

      滑动一片感情的浪花

      诉说的是情是泪

      流动的是风是云

      我在一阵慌乱中

      抬起深沉已久的思想

      带到我遥远的遡寻中

      我脑中闪动着火花的涟漪

      是我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题诗

                        (一)

      风,又是风,整整地吹了一天。吹动灰尘,吹动沙粒,也吹动了衣衫,吹出人的轮廓来,吹出人的烦躁来。

      病了多天,终不见好,头昏得发胀,四肢无力,精神总提不起来。昨天,去看了医生,那穿白褂的说我急火攻心,阳气过旺,导致肺肿肾虚。我只好买了那一大包西药来,大包包着小包,尽是药。有白的,黄的,也有红的。有圆球,有扁豆,更多的则像粉笔切成的薄片。我一股脑儿全都要了。喝了两顿,竟不见疗效,我咒骂起那个臭医生来:穿白大褂的屠户!不过,我的感觉告诉,我必须相信他的话。我倒底是怎么了?莫非我真的得了那臭病!

      我向来不爱睡午觉,午觉是属于那些懒虫们的。我喜欢中午写一些东西来,根据每天智力规律看,外向型性格的人在中午两点左右精力最旺盛,我是不会错过这美好的时光的。

      我进了教室,发现梦中的女孩就坐在后面的座位上,我好怀疑!揉揉眼,果真是她!还是肩披长发,用小手抚着垂下的发缕,像木鸭一样,坐在那里看那本又厚又重的《飘》。我皮笑肉不笑般心里嗔怒:飘、飘、光知道飘!你知道我对你一片真心否?假使有一天,你飘到我面前,我会对你好的!傻女孩。这么想着,我轻飘飘飘到我座位上,又拿起钢笔摊出稿纸,准备续写那些发泄内心苦闷的,所谓的情感系列的文章。

      我已经写了三百多篇纯情诗文了,但是那些诈取钱财的编辑却总叫我向他们寄钱,才肯发表。我才不那么蠢!我害怕受骗,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钱!

      钱!一提到钱,我就讨厌我自己!总是花弟弟攒的钱。弟弟比我小三岁,才十八岁。在汽车公司当修理工,每天在车底下工作八个钟头,我能接受他的血汗钱吗?我能拿着这钱来吃饱喝足浑日子吗?哎!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得好好做人!弟弟呀!先让你受委屈了,哥哥对不住你!

      可是,我该怎样做呢?我心中一片空白,去家教?我讨厌对人叨叨又没那个胆,我能挣钱吗?我能丢掉功课吗?算了,顺其自然吧!天无绝人之路!

                        (二)

      我停止了思想,我想睡去,我想做梦,我的头又昏又胀起来。

      教室门不知被谁推开,一阵凉风袭来,我缩了一下腿脚。那风似乎在教室内飞旋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从后面飘来。进了我的鼻沁,我一喜,狠狠吸一口。我的头脑又活跃起来,我想着那女孩的秀发,想着那女孩娇美的脸颊,想着那女孩可爱的好像没有骨头的玉塑的双手。我真想轻轻拉她一下,我侧着眼寻找她,慢慢地,看着她的额发了,看着她的前额了,看着她微闲朝下的美眼了,看着她紧闲的樱唇了,看着她玉塑的双手和藏在袖中的白晰的膊颈了。啊!已经转身看着她了。我呆了!我慌了!一种又粘又热的液体似乎很快地从耳根处涌上脸来,我脸红,眼睛不由睁大了些,心跳更加迅速了。我急忙转身,用两肘放在课桌边沿,急忙嘴张开,一股热气从里面哈出。我用左手把额前的乱发向上拔动了几下,两手叠在一起。然后,把额头枕在两只互搭的手上,我想午睡……

      我的心发热,还跳得不停,我马上阻止自己不要再想,头却又昏了起来。对!今晚趁没人去看那痴情女孩的日记!她真不正经!在日记中议论班上的男孩,昨晚错过,前天下午倒看了,写着一些单相思的情话。真是的!日记里怎么不写我?!不知道她对我有什么看法?放荡不羁?我行我素?我要避开别人去看,特别是发弟!发弟昨天还埋怨我不讲道德呢!这有什么!我不过是想了解了解女孩的心态,为写文章提供素材罢了!

                        (三)

      难道发弟也成了俗人不成?连他也不理解我!

      我不过就是有点玩世不恭,看不惯那些俗人罢了!其实,我也很有感情,我也能分辨出好坏人,我也希望多交朋友。可是我总讨厌做这些俗事,我讨厌他们自私!哎!我有时也很自私,也很小气的。也许,人都如此吧!

      可是我看不惯呀,看不惯虚伪,看不惯自负,看不惯假正经!我不入群,我没有一个知心朋友。他们总把我看成无用的人,他们似乎认为我不能给他们办许多事?我能呀!我能办许多事,别人能的,我也能。但我不愿意,我讨厌应酬!我讨厌随声符合!

      我头昏得很,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继而,出现许许多多张面孔,令人作呕的面孔,那面孔们笑着笑着,笑成一群魔鬼,我要离开他们!我不需要他们!地球人就我一个照样生活!

      这现实吗?我自问,这等于逃避生活,不承认生活。然而生活是存在的,不以你的意志而变化。不要以为觉得生活复杂无聊,要想摆脱它,除非死去。

      死!我又说到死!我说了多少回?我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死呢!?

                        (四)

      什么时候?我在一片模糊的记忆里找寻着。

      哦,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个臭家伙看我老实来捉弄我,我幼稚的把他叫我代管的手表放在别人的军帽下。最后,我忘记了去取,因为我不知道还有那烂表!我从来就没有戴过表!丢得赔人家,我去哪里弄钱?家里穷,我不敢让父亲知道,父亲知道后会把我揍扁的!我拖了日期,终于那臭家伙和我打了一架,我没敢还手,我知道是我傻的缘故,我当时太窝囊了,但我只能忍着。

      后来,我哭了。哭着告诉父亲,父亲望着空当当的屋内没吭声,只是母亲不停地唠叨,我心伤透了!我恨我自己,是我给家里添了负担。我出逃了,在外面的麦垛旁冻了一夜。那晚,我没有睡,四周有树也有庄稼地。地里蟀蟋蟀嗞嗞叫着,树叶哗哗地随风流动,满天稀疏的冷星。我缩在草麦垛边,用麦茧遮在身上,我冻得发抖。就在那个夜晚,看着满天冷冷的星光,我想到了死,但是,我死后,天上的流星也会坠下一颗吗?

      我还想这些伤心的事在干什么?我的想象力也太丰富,我也太聪明了吧?我并不觉得,但我的头挺大,人家说头大人聪明。也许吧?我聪明得要死了!

      可我后来又竟不想死……

                        (五)

      我发现世界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

      我也像那些多情的俗人一样,爱上了一个很清很纯的女孩,她就是萍。

      当萍迈着轻盈的步子,散出她特有的少女的清香走来时,我醉了。她那披肩的秀发,清澈如泉的凤眼,白皙含羞的笑靥,修长匀称的身材,就像盛开在冰山雪上的雪莲!我想她,我喜欢她。但我不敢向她写求爱的情书,我害怕我污染了她的纯洁的美,我只能把这份情埋心里诉纸上。我写文章,我把苦闷全写进去了。我流泪时,祥却总是安慰我: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得到她,会觉得她并没有多大魅力,女人是带肉的骷髅!现在主要是她与你之间有一种距离之美。祥这些爱情规则,我信一半,但说女孩的坏话我不接受。“女人是水做的”,我应该听宝玉的!祥可能有过我这样的经历才抨击女孩,才宁愿打一辈子光棍。我不能!我还有许多幻想。女孩子是个谜!我想猜猜呀!

      我后来病了,和现在的感觉一样。头昏脑胀,四肢疲困,难道我那时肺就肿着?不可能!或许那就是所谓的相思病吧?!

      我忘不了萍,因为有人认为第一次单相思就是初恋。

                        (六)

      这两天,吹起铺天盖地的大风。

      校园内挺拔的松柏也随风摇曳着,竟有垂柳一样的枝腰,不是婆娑,不是悠缓,而是晃来摆去。没有固定的风向。

      每日晚八点至十点之间,总有一双双男女在松柏树下痴痴地说着情话进行幽会。我不羡慕他们,因为我也有过难忘的初恋。

      我在风中走着,我的衣襟被风撩拔着,我的额发被风吹打在眼睛上,我走过处鞋子带出一簇簇翻起的尘灰,我双眼焦灼着,睁得不大分明。

      我坐在草坪上,想萍想飘想梦中的女孩。我仿佛看见一张湿漉的甜唇向我飞来,我俯身去,我的双唇也湿润了。我揉揉眼,一个披着长发的少女笑盈盈地朝我笑,她拉起我的手,我的全身好像触电般。我醉了,倒在那萌发着幼芽的草坪之中。

      我醒了过来,回头发现飘已飘去了。

      我拍着昏痛的前额,伸直痉挛的双腿,正了正歪斜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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