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八月末去北京,学生票的区间沈阳到天津半价,一来一去可以省一张景点的门票钱……本来就是穷游,而且是我一个人能省钱并能多走走,对于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可是天津……提起确实心中的永远缓解啊不了的痛……
妈妈说,你为何要恼天津,都是命。
我知道,这座城市她是无辜的,我像是无理取闹。也许是所有的无奈感伤甚至是怨恨都无处安放,我只能寄存在这座城市中。
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时间冲淡了表面上的伤痛,还是像从前那样笑意盎然……并且已经蔓延到骨髓血液的悲伤甚至是绝望渐渐让我多出了乐观积极还有笑容,但好像我也再也不会放声大哭了。
“爸爸”好久没有喊出这两个字了,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前两天我特别明了的梦到了你,梦到你来了沈阳,梦到你来看我,开着车停在校园里,静静的站在车旁,笑语盈盈的看着我走近等着我发现你来时的惊讶还有高兴……在潍坊的时候我也做过同样的梦,因为从前每到放学你都是接我……好久好久了,从前的日子好像很远很远,远的像一个梦,清醒的时候记不太清。
高一的暑假,你被检查出病出发去天津去看病的时候,脸上依旧是风雨无法改变的镇定,那是使我安心的表情,你像平常又一次出差了,不久之后就会回来。等你去世后我才知道你对一个朋友说过,我知道这是什么病,有几个人能看好啊。可是带着绝望你还是在坚持,超出常人的坚持,药物的副作用会让人浑身变黑红肿或者让你连站起来支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这样的状态一持续便是几个月,曾经神采奕奕说要永远保护我的人,那个保护我十八年的超人,当那天我走到他床前时,他的意识早已有些模糊,却还是颤巍巍的用尽全力握住我的手,我看到,他的眼里有泪光。医生说,你的坚持是个奇迹,可是终究敌不过,终究没敌过病魔。
那段他可以说话的时间,我们经常通话,也许是太担心那个永远只会躲在父亲怀里哭的那个小女孩,也许是为他万一不在她身边做准备,那段日子我们聊过好多,那时我高二,每个不回家的周末甚至是午休我们都会通电话。他告诉我,不要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不要患得患失,要把握好自己;在我学业压力和无比想他的时候,他帮我憧憬大学,他兴致勃勃的说,他希望我能去做好多他没做过的事,他说,如果我在济南上大学他就要在济南买套房子,不能让我女儿太想家;他甚至怕生性悲观的女儿会因为他的病想不开,不停地鼓励……那时的我不知道他是忍着多大的疼痛还去安慰我,我只知道,医院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病人喜欢和他聊天,他鼓励别人,像平常一样乐呵呵的……他像健康的时候那样能和所有人做朋友,能够让所有人喜欢。他从没向身边说过一个痛字,他一直坚持到最后一秒,没有人知道他开始就做了最后的准备,可是他从没放弃一丝生的希望,他说有需要养育的父母妻儿,他有太多的朋友啊,他不能走……
最后的那段日子,骨瘦如柴的他仿佛没有残存几丝力气,那个过马路就牵起我的手,却软塌塌的放在我手上,我对他说了好多话,可是他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不停的眨眼再眨眼……靠着他手的温度支撑着他的女儿,而那一刻我心里所有坚强都面临崩塌。
他走的时候是夏天,我最讨厌的季节,那天阳光很烫,显得的我再次握他的手感觉到的是冰凉,听不清有多少人在哭,只知道我一下子成了悲痛的主角,好像好多人都想抱住我,可是最爱抱我的人走了,挣脱了好多双手,静静的站着竟然笑了出来:怎么办啊,爸爸,这才一会儿,我就想你了,可是这辈子好像很长啊……
他们说,因为你是在太好,上天不忍留你在人间太久,就把你召了回去……后来我想通了,与其看你受那么多苦还不如放你走,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况且你再也不会老了,以后我不用心烦你又多了几条鱼尾纹,不用担心你工作有多辛苦,不用心疼治疗要遭受多大的罪,不用再看到要强的你被迫接受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样子了……可是即便是这样,心还是痛,每天每时每刻都会。痛到每天晚上坐班车回家的时候看着窗外眼泪无意识的就会留下来,痛到高考前夕即便是身处异乡每次午睡总是难受的忽的坐起来环顾四周寻才发现:原来我没有了你;痛到就算天津只是你治疗的地方,但哪怕是听到这个地名就有一瞬间的恍惚,而那一瞬间的恍惚难受到了心中……你知道吗,爸爸,我第一次知道真正的哀伤脸上是可以挂有笑容的,是可以向别人平淡无常的提及你的,是可以习惯了每日每夜内心无时无刻不在疼痛的。
可是我有在坚强,那时的班主任对妈妈很欣慰的说,孩子很坚强看不出任何悲伤的情绪……因为我答应过你,无论怎样都要坚强,即便是没有了你做依靠。我答应过,我应该让你放心的。
他们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天津?不是因为你把一生的最后时刻都耗在一个全然不相关的城市,而是我舍不得有一个地方让你承受了那么多苦楚,有一个地方提及便会让我想起你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痛。所有我不喜欢,因为她时刻提醒着我永远失去了你,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再也。
可是我现在想去那个城市,爸爸,听说有好的风景,不是答应你要尽可能多的去做你没做过的事吗?并且我想放下了,因为不想忘记,所以只能释怀;因为遗憾今后的人生失去了你,所以我想把关于你的记忆变成我曾经的故事成为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我要去,一个人去,默默地,去跟你告别,去把你牢牢记住,因为我爱你,因为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