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22:00的地铁里,对面座位的女生带着耳机在听《我好想你》,乘客寥寥无几的车厢里,耳机传出来的歌声尤为清晰。听得出是周玥的版本,少女歌手清澈的嗓音将情窦初开的相思表达得很纯美,难怪女孩听得很入迷。
这首歌我曾听到过很多人演绎过,徐佳莹的细腻、李代沫的深情、徐剑秋的激昂,比较喜欢的还是原创作者青峰的版本,他声音的穿透力令我更有共鸣,他的声线更适合在夜澜人静时倾听,周遭宁静时听来有些淡淡的感伤:总是有那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离已而去,当发觉时抬头四处张望,终究人海茫茫无从寻觅。
回想起来,我居然会记起她少时爱用海鸥牌洗发膏,听说里面丰富的羊毛脂会让毛燥的头发变得蓬松柔松,现在鼻翼两端似乎还残留着那长发甩来的缕缕清香;会记着他爱吃锅巴,大爱太阳牌锅巴。有一回去大学校园找他玩儿,他扔下篮球,手都没洗就拆开一包嘎嘣嘎嘣嚼起来,吃完了还盯着我手里的那一包的馋相。
记得他俩曾经相爱过,有几回公交车空得很,我们上了车,人人都有座,偏偏他要搂她坐腿上,开始撒狗粮,引得半车厢乘客频频侧目。巨龙车慢慢悠悠地开往虹口区,我去上外进修英语课,他倆去甜爱路荡马路。想想当年他倆成天粘在一起、甜得发齁的劲儿,至今还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巴拉巴拉东渡去的年代,他出国镀金去了,紧接着她也嫁到了海外。《北京人在纽约》热播时,收到她的信,她说她就是剧中的“郭燕”,靠着卖相不错与头子活络,在异国他乡过得不赖,但没有谈的来的朋友,婚姻也谈不上“甜爱”,早没了最初的梦想。他呢,似乎更像是扶桑版的“王起明”,地下室住过、死人背过,最辛苦的时候一人同时打三份工。每天回到胶囊似的陋室,累得倒头就睡,没有时间思念与做梦。开始几年,他们还与我有些书信往来,再后来,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没有微信与网络的年代,就这样悄悄地弄丢了他倆这样的朋友。
前不久,有人新加我为微信好友,跳出来了他,一会儿又跳出来个她,看看头像,都有些老、额头与发际有了“白雪的痕迹”。原来他俩在太平洋的那端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又重新牵手(此间省略20年……)。迅速加了3人小群,她先是急着拨通我的语音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小丫头,我好想你”,那一刻我居然无语凝噎。
后来听他说起思念她的日子,他不好意思直接在她的朋友圈动态下留言,免得被她认为自己鲜格格(上海话“犯贱“),但每天会悄悄关注着她微信运动的步数。看到她的步数过了8000,他的心就吊起来了,担心她疲于打拼累着了,于是他积极赞她,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意。原来想念一个人的心思,会这么细密绵长、陪伴变得悄无痕迹,连默默地关注都成了幸福的折磨。而已空窗很多年的她呢,不改年轻时的麻辣果敢,直接打着飞的赶到他的城市,直抒胸臆向他求婚,此生不愿意再错过。
今年春天来临时,他们双双飞回到上海,虽然只是探亲短暂停留,足以令我惊喜。她买了“的确凉”连衣裙给我,希望我喜欢,虽然是已被渐渐淘汰的面料,但是心意十足。
20年足以带走一代人的青春,他吃完锅巴,开始要不停拿牙签在牙缝中挑呀挑;她点菜时,已开始要把菜单举得远远的才看得清上面的字。我不知道我在他们眼中又是怎样的一种变化,或许过去他们出双入对时不识时务的“小尾巴”、卿卿我我间,我这不合时宜暗中照明的“电灯泡”,如今长开了,正像上海这座城市正绽放着光彩。
想念是件幸福的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别说我与他俩分别了足足20年。对于童年的朋友,我何尝不是一样的思念与牵挂,只是他们眼中的“小朋友”不再如少年时那么直白,我更习惯在万籁俱寂时写下对他们的感情: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