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亲最敬的舅舅:
二十多天过去了,天堂里的您是否安好,是否还有忧虑呢?
其实这是我写给您的第二封信,但您却永远都收不到了。不知第一封信是否还在您的记忆中。四年级的语文课,初次接触书信写作的文体,老师布置的任务就是给自己的亲戚写封信,我就选了您。还清楚记得信的内容很短,无非是考试成绩以及家里的情况。而我并没有想到您会认认真真地写了回信,足足四页的样子。二十年过去了,我还能忆起收到来信欣喜若狂的自己的模样,可之后,印在脑海里的是您的音容。
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有一个很了不起的舅舅,一个能文能武的舅舅,一个时刻给予我关爱的舅舅。每年生日的时候,您都会准时送上祝福;每逢外出回家,您都会提前接送我;而即使是工作后的每次会议,都是您来接送…所以,前几天的归来的途中,望着窗外的山水,随着时间的迫近,在众人的注视中,还是不可抑制地留下了泪水,总希望从出站口出来就能看到您翘首期盼的身影。可心里的疼痛感让我深深地领悟到您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那种疼痛感摧毁了我在朋友面前伪装开心的能力。
放假的日子里,尘封的记忆来得更甚。尤记得自己做下决定回来考老师的场景。车上我很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次回来我就不出去了,准备考老师了”。而您的回应是真真在我意料之外的“我知道啊”。您说是因为您足够地了解我,也是因为觉得众多职业中教师这个行当是最适合我的。所以后来每当我们两聊起这个决定之前的长沙之行的时候,我们都一致地认为那是不虚此行的。而当真正步入工作岗位,每逢重要的公开课之前,您都会给予中肯的建议,平添了太多的信心;而当说起学生调皮的时候,是您告诉我我的笑容最有感染力,是足以让学生动容的。可在您走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笑着看他们了,即使我深知您是希望我能笑的灿灿烂烂的,即使那些可爱的学生留下的一张张便条上说希望看到我往昔的笑容…
按理说,放假的日子是可以醒更晚睡更多的,可即使在这一个个无午休的日子里,我还是会早早地醒来,而之后就会陷入无止境地回忆里,无边无际地思念里…往昔,您会钓很多的鱼,然后会特意喊我去吃;往昔,您会让我作陪,一起看望外公;往昔,您会告诉我烧的土豆最好吃,并和我一起烧土豆;往昔,您会和我商讨去哪请我吃早餐;往昔,您会在您的后花园里教我如何养花,还许下让我成家后在您家一年搬一盆兰花的承诺…伴随这些回忆的是我们曾一致觉得好听的曲目,最近的就是无处安放…而正如歌词里所说,“可当我想念的时候,只能静静地流下眼泪”。我怕哭声惊扰了同样思念您的母亲,更怕哭声惊扰了在天堂注视着我们的您…
在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夹缝里,我又有太多的悔恨。在一次次的散步途中,您将您心里的话一次次交付于我,我曾试图帮你排解,但却忽略了您内心最深处的忧虑,如若时间能够回转,我定会抽出更多的时间和您散步来聆听您;定会认认真真地为您做一次饭;定会陪您过一个个冗长的假期,不会丢下您独自外出…
在您远去以后,太多太多的闲言碎语,我知道那不必理而我也不会理。我也只会和最信任的人提起,因为心里实在太难受。一个朋友在得知后,跟我说这实在太忧伤了,而您已融入了我的一生,因为我的名字是您取的啊。他也用庄子妻死鼓盆而歌这样的故事来劝解,但我们都知道这无甚用处,因为就连从未谋过您面的他也说,从我描绘的细枝末节中能了解到您是一个有追求的人,一个会去山中挖寻兰草寻求生活趣味的人…所以,他也只能鼓盆唱一首挽歌…
曾说过杨先生是我的信仰,而您在我心中也会是神,是朋友说的支柱。有时候在想,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当您的外甥女。可转念一想,如您还要那么早地离开地话,我就不希望有下辈子了。
即使您撇下了我,但我还是要谢谢您,谢谢您这辈子选择当了我的舅舅,谢谢您陪我度过了二十多年的时光,谢谢您教会我的一切。您将永远地活在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