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本片实际上同时在两个层面上讲故事。
一个是外在的、现实的层面。
另一个是内隐的、寓言的层面。
(二)
先说现实层面。
努比亚爆发战乱,侨居该国的一百多名中国公民,在两名外交人员带领下,踏上险难重重的万里归途,最终成功地回到祖国怀抱。
故事讲述得既精彩又真实。
精彩主要来自层出不穷的意外,以及对意外的意外解决。
而真实就包含其内。
譬如影片开头,四名外交人员送走一批侨民后,由机场返回大使馆途中,本来凭外交护照完全可以一路绿灯,但年轻的随员成朗,因在车内进行拍摄,被叛军发现而将四人扣留,对方荷枪实弹、气势汹汹,这真是个令人揪心的意外。
大使馆参赞与之严正交涉无果,一等秘书宗大伟从四人生命安全考虑,果断交了罚款,换来尽早离开险地的机会,这就是一个令人意外的解决。
随后四人被放行,正要走出大门时炸弹爆炸了,四人被冲击波震倒。这又是一个意外,其发生突然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而战争残酷无情的真实面目也借此展现出来。
再譬如宗大伟与叛军首领的两次轮盘赌。第一次,宗大伟面临生死考验,抓起手枪,可能赌赢,成功地救下那位本地老人的性命,但赌输了自己的命就没了。被迫赌命已是够意外的情节,而最后的结果更绝对意外——为免剧透,笔者点到为止。
这里要强调的是,在意外的发生过程中,人性的表现真实而令人震撼。
第二次轮盘赌,发生在影片临近结尾。这仍是一个意外——叛军本已对众人放行,突然发现中国人中混有一个本国小女孩,于是不再通融,而宗大伟再次被逼在枪口下做出生死抉择。
宗大伟的三次举枪并开枪的过程,以及这次劫难一波三折的最后意外解决, 让大银幕前的我们充分体会了真正的沉浸感,而全心的沉浸,还有比这更真实的感受战乱环境的方式吗?
(三)
再说寓言层面。
影片中有段情节最能说明故事的寓言性质。
当两位外交人员带领一百多名中国公民跋涉在异国战乱的土地上,向一个理论上不太可能遭到轰炸而相对安全的地点行进时,两人之间发生了一场引人深思的对话。
宗大伟主张不要告诉人们真相——他们作为领导者,实际上并无把握目的地一定有救援。
成朗则认为应该告诉人们真相,他从自己儿时受骗的惨痛经历出发,认为任何欺骗都是不能容忍的行为。
在我看来,这实在是一个极其深刻的寓言。
从宗大伟的角度看,过早说出真相,人们恐怕连走向目的地的勇气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救援?
人们在得到救援之前,难道不需要先自救吗?
这就涉及信仰问题。
在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上,我们靠什么力量支撑着,战胜千难万险,赶赴我们心向往之的美好远方?
我们走在自己的路上,究竟应该跟随谁的引领呢?
影片中设置了很多这类带有寓言性质的情节。这里只说另外两个。
一个是堆成英文字母形状的枯枝火圈。这当然是求救信号,盼望大使馆里的人员能够通过卫星系统看到且看懂,并及时来援。
同时这当然也象征希望之火与拯救之光。
宗大伟与成朗一起点燃这团火,而当宗大伟不在时,成朗依然照做。这又象征了希望之火的传递不熄——年轻的成朗自身,也正代表着希望和未来。
另一个是被中国母亲收养的异国小女孩读辛巴达航海故事的情节。
《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与本片的情节显然有某种对应关系。
从宗大伟由战火废墟中捡到烧去一半的儿童画本,到小女孩边读画本故事边跟随大人们长途跋涉,演绎现实中的求生故事,虚构与真实,二者奇妙的呼应,宛如一首乐曲的两个互相缠绕的声部。
(四)
由上所述,可见本片其实讲了现实与寓言两个故事。
两个故事又完美地合成一个故事。
在现实故事中,身处动乱环境的人们回归到了和平、温暖的祖国怀抱。
在寓言故事中,心灵动荡中的人们找到了赖以安顿漂泊灵魂的信仰。
而实际上这信仰又是什么呢?
就是祖国。
强大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