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语(23)|贾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样都没有做好的“中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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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假正经”也,是后世学者在阅读《红楼梦》时给贾政盖的帽,意在说明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除此而外,我却觉得他是一个极其平庸的人。

给我们印象最深刻的,是贾政对宝玉的暴打,然后是在贾母面前的唯唯诺诺,屁股后面会跟着一堆好谈天说地的“清客”,完全一副儒家夫子的做派。

一个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扛在肩上的人,反而到了最后任何一个都没有扛起来。

凡事置身事外,家管不好,做官做不好,很多人讨厌他在于他对宝玉的精神压迫,其实在父亲这个角色上,他是一个很传统也是很正统的父亲,相对于他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的父亲角色尚且能够判一个“及格”,虽然大家觉得他不配做父亲,可相对于其他几样,这个方面还算略胜一筹。

遵奉“中庸”,养了一帮无用的门客——

他修身,认为自己节制住了自己的行为,世界便会安然。但他没有想到他背后的势力,以及一群清客所看重的利益。或许这位贵族老爷认为,每天被自己所豢养的“清客”,会是自己的智囊,就像孟尝君似得,虽然是一群鸡鸣狗盗之徒,但仍旧会在关键时刻可以解救他于危机之中。贾政的失策之处在于他不能够识人,他豢养的“清客”的才能高下,就是一群道貌岸然之士,他们围绕在贾政的身边,吹捧他,抬高他,拿一些所谓的虚名来向贾政邀取地位和功名,其中最典型的一个人,就是贾雨村。这个我们后面再讲。

这一群清客的水平如何呢?且看一下元妃省亲前,贾府将大观园盖起来,为了给园子里大大小小的门框或者亭台楼阁的门褴配以合适的楹联,贾政带着他的清客,然后故意把宝玉叫上,一起为大观园各处景致起名字。这里是一处非常好的对比:一群钻进了八股文的世俗之人与宝玉在才学上的对比,很多地方,你会发现宝玉所对的楹联是非常的妙,真是妙口一吐,秀出万千豪情,相比之下,清客们一则年长,二则读的书也较多,但是他们就是词穷,他们感受不到身边本有的风景和景致,发现不了身边的精彩和美妙,所以讲,他们虽然经受过正式的教育,但是也是这种正式的教育挫伤了他们体察生活的一种敏感和心绪,让整个人变得麻木起来,通过这些人和宝玉的对比,作者意在批判儒家思想对人的毒害,可惜贾政身在其中不知分辨,虽然对宝玉的观察力以及应变能力很是欣赏,但他仍旧很节制的夸奖宝玉,一则是觉得宝玉是运气好,二则是怕引起宝玉的傲气,因为就是这个父亲,对宝玉极其看不起,父亲眼中的好孩子,应该是好好读书,然后考取功名的人,相反宝玉是一个爱好玩乐,喜欢和园子里姐姐妹妹们在一起耍的少爷,所以,贾政素来对宝玉不是太亲近。

浊眼观物,对家事上下状况毫不知晓。

在大观园中,男主外,女主内,所以才有了王熙凤管家的情况,如果秦可卿没有早早的死掉,那么宁国府的掌家人就是她了,荣国府的张家人自然是王熙凤。王熙凤和贾政的关系,是双重的,因着王夫人的关系。在贾府的关系看来,她要叫贾政二叔;因着王夫人的关系,她又要叫贾政姑父。所以不太管家务的贾政,对贾母和王熙凤有着双重的信任,丝毫不会管家里的事情,最终在贾母去世之后,贾政才意识到这个时候的贾府已经是风雨飘摇,无法挽回了,虽然论资排辈看,他还有哥哥贾赦,但是贾赦的本性更为不堪,所以在管家方面,贾母还是比较仰仗和信赖贾政的,以至于贾赦赦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当着贾母的面猜谜,说贾母偏心眼,不疼他这个大儿子。

我们能够在字里行间里看的出来,贾赦和邢夫人这两口子是很不招人待见的,贾赦一大把年纪还到处纳小妾,甚至想到了贾母身边的鸳鸯,惹得贾母很不高兴,硬生生给怼了回去。邢夫人很不知好歹的还要为丈夫求情,更是被贾母给说了一顿。所以两口子糊涂,肯定不得贾母喜欢。相对于他俩,贾政和王夫人两口子还算有人情味,行为还算规矩,只不过是对带宝玉稍微严苛了一些,这一点老太太不太满意。所以相对于贾赦和宁国府的贾珍等人来看,贾政还算是一个明白不胡作非为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在家庭和事业上都跌了很大的跟头。

贾府最终被抄家,他很是无能为力,所有的事情都是贾琏等人上下跑动,他只能被动的等待着事情的转机,毫无作为,还好宝玉出家之时还留给贾府一个功名,最终圆了父亲的梦,但这又怎样呢?人已经不在了,有功名还有什么用呢?

他一生追求的东西,一生想让儿子实现的东西,最终儿子给了他,而儿子却离他而去,这或许就是命运里最大的讽刺吧。

官场捭阖,终究还是一个loser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贾政喜欢在政治上有功绩的人,喜欢与文人交往,所有有一群清客。可是这些清客也是树倒猢狲散的一类人,当贾府倒掉,贾政外派之时,恰恰是贾雨村之类的清客在贾府遇难的时候,再踏上一只脚。非但不解救贾府于危难,反而和大家一样,写奏折弹劾贾府上下,弹劾贾政,甚至有些人,欺上瞒下,利用贾政的关系,在地方横征暴敛,最终也成为贾政的一项证据,最终虽然查明真相,还贾政以清白,也让贾政看清浮名之后的真实。

相比之下,像贾政一贯看不惯的贾宝玉和一些人的关系,尤其是蒋玉菡,宝玉因为和蒋玉菡的关系差点被贾政打死,正是这个在儒家道德规范中不应该是贵族公子结交的人,最终成为贾宝玉在俗世中完成自身使命,替他照顾袭人一辈子的人,这样的深情,贾政一辈子也遇不到。因为他不是因心交人,而是以利交人。

另一个例子也是如此,就是贾宝玉所结交的北静王,屡次解救贾府于危难之中,他看中的是宝玉的真情,这样的君子之交都是淡若水,他们不会说相互吹捧,但都是能够在危难之中能够为你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这样就已经足够。

从这个层面来看,贾政确实是一个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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