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津渡（69）买房
文｜大尾巴狗
晚餐后，学校小操坪很热闹，几十名教职工跟着一个师傅练太极拳，苏兰穿一套浅色的宽松套头卫衣，也在学拳，周围还围了不少人看热闹，也有的在旁边跟着师傅比划，其中就有很多学生。
人们对太极拳的认识，大多还停留在流传极广的24式简化太极拳上面。乍见陈氏太极拳，居然有不少刚猛的发力动作，不免既惊且喜，吸引了部分年轻教师。目前流行的太极拳门派众多，随便一数便有陈氏、杨式、孙式、吴式、武式及和式等等，其实天下太极为一家，陈氏太极拳可以说是母拳，其他的诸多太极拳拳种都是在陈拳的基础上演化发展的。而那位天赋异禀的杨露禅就在陈家沟学了几年，练得一身惊人功夫，打遍京城无敌手，然后被满清王公贵族聘请授拳，考虑到那些八旗子弟身体柔弱，吃不得苦，遂挑出一些绵软轻柔的招式编成套路来教，可以穿着长衫站着打，这就是后来的杨氏太极拳，而24式简化太极拳，是国家体委1956年请人从杨氏太极拳里精选一些动作编成的一套，在全国推广普及，有大把空闲时间的老头老太成为了太极拳练习者的主体，太极拳被世人目之为老人拳，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天东方穿了一套白色的太极服，来到小操坪，很是抢眼，只有他和在前面教拳的师傅周建设穿着太极服。他先是压了一会儿腿，然后站桩，有几个学生也学着他的样子站桩，站了一会儿，发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就嘻嘻哈哈地散了。学员中途休息时，围到东方身边，大部分老师只知道朱校长会打太极拳，但从没有见他打过，于是起哄让他打一遍。东方也不推辞，从起势开始，一招一式，绵绵不绝，间或夹几个发力动作。他独自练拳时不发力，发力会妨碍内气的自然流动，大凡发力都是用来表演的，现在一些国际国内太极拳大赛，有些年轻选手为了拿大奖，编排了一些高难度动作，例如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子后单脚落地，每到这时，都有台下观众热烈鼓掌。真正有造诣的太极前辈们一般不喜热闹，也不关心这些评奖分段位的事，也有的忍不住议论一两句：这哪里是打太极拳，这简直就是摧残自己的膝盖，不但无益，反而有害。但禁不住观众喜欢，果然，每当东方弹抖发力和振脚时，掌声和叫好声便如雷般响起。
酣畅淋漓地打完一套拳，他神定气闲地抱拳向观众致意，有学生喊“朱校长好帅！”学员们看到他们的校长打太极拳的形象如此丰神俊逸，羡慕不已，几个年轻老师纷纷上前，问若要达到校长的水平，需要多长时间，东方笑笑说，凭你们的悟性，再加努力，一年半载就可以超过我。周建设在一旁好笑，东方又在扯卵谈了，不过，如果全讲实话，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有信心来练太极拳了。
东方问建设还有多少人在学拳，周建设道，开始报名学拳的有上百人，有的吃不了苦，有的嫌动作太多，记不住，有的缺乏兴趣，现在经常来的有四十来人，基本上比较稳定了。东方说，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况且这支四十人的队伍，已经不是星星之火，而是一个大火把了。
几个体育老师说很多学生想学太极拳，东方说，告诉同学们，不必着急，等老师学会后就教他们。不过，这套拳有八十三式，每式又有若干动作，老师学一套完整的拳很有必要，但要教学生，恐怕不太现实，光凭一个星期两节体育课，一个学期都学不完，等我们把这套八十三式学完后，你们体育老师再学一套适合初学者入门的精要十八式，到时候就教学生学这十八式吧。
苏兰走了过来，对着东方使了一招刚刚学的“野马分鬃”，东方用胳膊轻轻隔开，赞叹道：“苏校长这招使得像模像样。口诀云：左旋右转化敌臂，上挒下採分鬃去。两臂交错杠杆理，沉胯转腰何须力。这招看似是两臂用力，其实手臂不能用力，保持松圆状态。用的是上下对拉力，只须沉胯松腰就行。”
按照朱校长的指点，苏兰和几个体育老师照着比划了一会儿，拳架有点像了，但让他们两臂不用力，却怎么也做不到。
佳慧说她家隔壁周检察长的房子要卖，让东方和她一起去看房子。周检是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因为是邻居，见面时一般都会点点头。周检的房子是九十年代中期修的，比佳慧家的房子年轻一些，外表和周边本地的房子明显不同，墙壁凹进凸出，屋顶也分割成好几个部分，蓝色的琉璃瓦，前面有两根高大的罗马柱，围墙也不像本地用砖垒起来的围墙，而是用了竹节状的白色水泥柱子。
周检两口子都在家里，一只泰迪犬在东方和佳慧的脚边嗅来嗅去。一楼的客厅相当宽敞，窗户大，光线明亮，厚重的落地窗帘垂在两边。地面是大理石铺成的，楼梯是盘旋上去的，屋内陈设用富丽堂皇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房屋临河的一面，修了一个凉亭，置石桌石凳，靠后檐摆放了大大小小几十个花盆，各种名花异卉。
几人楼上楼下，屋前屋后看过，回到客厅坐下。东方由衷道：“周检，你们的房子设计很有特色，摆设也有档次。”明知道做买卖要沉得住气，对于看中的东西不仅不能流露出自己的喜好，而且要挑刺，但他还是说了心里话。
周检很高兴，从来没有买主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诚恳地说：“老弟，这房子花费了我的心血，我其实是舍不得卖的，关键是平时家里没人，进来过两次小偷，把我太太养的狗都毒死了两只，我太太胆子小，坚决不肯住这里了，已看好了带小区的房子。你们家有老人，最适合住这种房子。这房子我喊价18万，一口气交清，很多人都来看过房，挑这挑那，要少点钱，都被我拒绝了。”
东方说，我和佳慧商量一下，可以马上答复你。说罢两人到院子里，东方说，我刚才心里毛估了一下这房屋的成本，周检的报价并不高，你的意思呢？佳慧也很喜欢这房子，说，你爸你妈住一楼，我们搬来住二楼。她这意思就是同意了，两人转身进了屋，东方说：“周检，你的房子我们买了，交钱的截止日期是哪天？”
周检说：“最好是一个星期之内。这屋里屋外的东西，主卧里的床我要带走，那是我们结婚的纪念物，再就是屋后头的花盆，我也全部带走，其他的东西你要就要，不要就扔了。沙发的皮你们摸一摸，真皮的；空调是日本进口的，制冷制热效果都好，压缩机的声音小得很，只有安静的时候才听得到一点点声音。”
东方在电话里对喜哥说了自己要给父母买房的事，自己提前支取一笔钱。过了两天，喜哥说自己下山了，到老地方等东方来喝茶。
推开房门，里面除了喜哥，还有一个年轻人，酒红色的休闲西服里面，穿一件白色打底衫，跷着二郎腿，抽着雪茄，见到东方后也只是欠欠身子，淡淡地说了声“朱叔叔好”。
东方道：“天鹏学成归国了？恭喜啊，准备在哪里高就呀？”
“我面试过几个单位，收到的offer一大把，年薪五十万都没有，还不够我零花。我想好了，回来接管老爸的企业，他的管理模式太陈旧了，我要进行资本运作，拉长产业链，多元化经营，包装一两家公司上市，在福布斯排行榜上排一个靠前的位置，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
喜哥骂道：“你是癞蛤蟆扯呵欠——大口大气，办企业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东方道：“喜哥，有什么想法就说什么，天鹏的这性格我喜欢。有一个广告的广告词是这么说的：心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天鹏是干大事的人，登上福布斯排行榜的前几位，是早晚的事。”
看得出来，喜哥嘴上骂儿子，心里还是高兴的。东方想，和喜哥的合伙人关系只怕到头了。陈天鹏高中毕业没参加高考，要考也就是一专科，直接被送到美国读大学，和一群中国学生租住在一起，大学的名字喜哥说过一次，东方听了，有一种钱钟书先生在《围城》提到的克莱登大学的感觉，如今称之为野鸡大学，当然，东方不会把这种感觉说出来。
喜哥给东方带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煤炭的价格这几年一年一个价，以前卖煤要找关系，现在买主提着麻袋装的现金找上门来，买不到煤就守在矿里不肯走，喜哥悄悄地对东方说，每天账户里的钱都在嗖嗖嗖地往上窜，有时自己都觉得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周检收到东方的现金后，第二天就搬走了。石道恒和蔡凤娟日日从周检的豪宅经过，仅从其非同寻常的外貌，推测过里面的摆设，只是无缘进去，现在屋里屋外旮旮旯旯都看过了，方知人家的设计相比本地建筑超前了好多年，不禁流露出艳羡之色。东方见状道：“您二老喜欢这房子，就搬到这里住，我让妞妞的爷爷奶奶住您那老房。”
蔡凤娟两人纵使心里有一千个愿意，也不好意思答应住这里。东方道：“那这样，您二老先搬过来，我把老房子好好重新装修一下，等气味散了你们再搬回去。”
蔡凤娟两人这次很快就答应了，他们的房子，按上个世纪的标准，还是一流的，砖是老火砖，钢筋比别人的多用了一倍，用包工头的话说，他们的房子可以抗八级地震了。后来跟佳慧布置新房时里里外外刷了一遍，屋顶有两根檩子朽了，有些椽子也要换了，每逢下雨，都要楼上楼下跑，忙着接水倒水，盆子桶子脚盆摆了一长溜，几次想整修房子，无奈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一家人，维修的事就一直拖了下来。现在有了房子住，而且与自家的房屋只隔了一户，搬东搬西也方便，这事就定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