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英语模拟考的一天,蓝色的小推车在我身后,这个装菜的小车如今却装满了书,轮子骨碌骨碌响着,在石子路上,摩擦撞击,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我来见同学们最后一面,顺便遵从父命处理这些不用的教辅书。
我走得飞快,生怕我错过同学们出来。三点十分,似乎是赶得太快了,还有五分钟才轮到他们考试。把小车往地上一杵,我便倚在车上,开始等待。
至少一开始我还是信心满满,然而很快我就泄气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更准确地说,是没有行人,保安自待在岗亭里,马路上的车,则是疾驰飞过,似乎没有看见我——然而我并不想有人看见,这本是一个秘密的行动。然而这样子确乎使我感到无聊了,三点二十分的蒲中路,空气中弥漫着无限的寂寥。阳光固然是有,但我呆在树荫底下,实在感受不到什么温度,而且这阳光,似乎黯淡得发灰,让人打不起精神。各式各样的车子开过,也只是呜呜的怪叫。
但是忽然,三点二十五分,校园中开出一辆蓝色的小汽车,这似乎给灰暗的视界注入了活力,车里坐着的是我的班主任。我似乎看到她对我笑了笑,我让我又重新鼓起士气,他们想必已经开始考试了,我只要继续等着,迟早是能等到的,只要坚持到底,迟早是能等到的。
然而这点希望很快又变得渺茫了,这周围瞬间又回归空寂,除了汽车,我简直看不到什么会动的物体,周围是不会说话的树,不会说话的花草,而且我的学校也并不会说话。即使有声音,也像石子投入深渊,不知掉到世界的哪个角落去了。忽然又有了生气,像是一只白色的鸟儿在飞翔,喔,不过是一个塑料瓶,它被一辆辆车带起的风携带者,滚到马路中间,又随着风,在马路的边缘笨拙的舞蹈,又像一个醉汉过马路,但我唯一所希望的,是有那一辆车压到瓶子,发出喀啦的爆裂声,给我带来一点危机。然后,喀拉的一声响,我感觉心中一切都放下了,那么舒坦。
我很快地,不敢相信地有一次听到了人声,那是前一个班的嬉笑声,那么如今是三点四十分,也许我在等到三点五十五就行了,或者是四点,或者是四点零五,我已经坚持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功亏一篑,一定要坚持下去!
已到了四点钟,我的心情越发激动,一边着急同学们还不出来,一边兴奋地乱走,忽然有个声音叫我:“你在这里做什么?”是数学张老师。“呃,我是来送书的。”“哈哈,哦哦。”
“干什么!”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叫喊,我心中感觉一颤,心思不妙。“诶,你干什么?!”这声音简直要把我扔入水潭一样,我感到越来越大的压抑,好像在水潭里越沉越深。我说出来的话要想只能化作空气泡,自己一边又是咕咚咕咚灌水:“这是张老师。”我爸,摘下墨镜大笑:“呵!呵!张老师,您好您好您好,嘿嘿嘿嘿。”“恭喜,恭喜!”张老师吓得要死,赶紧跳回小车里逃走。
“书送了吧,走吧。”
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留了,现在是四点零二。我有点糊涂,即便是一直坚持了下来,也还是要功亏一篑吗?然而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进行抗拒,也许对于这些强大的力量,我们都没有勇气去进行抗拒的,所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只是徒增悲凉,浪费精力。但是究竟有没有办法去抗拒呢?有没有办法去改变呢?我还不知道。
我似乎看到同学们从校园里出来了,看到我拉着车,背对他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