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3日晨起,我还在梳洗,儿子已经在院子里欢快地玩耍起来。我听见他跟客栈工作人员的对话,他逗猫玩,给笼子里的鹦鹉喂食、拍照,还自作主张地去茶桌那边给我烧了一壶水,准备给我泡茶。
我不禁慨叹:如果有钱,买个带庭院、养宠物的宅子实有必要。
可惜我们不是有钱人,只能享受这么短暂的庭院时光。
没有太多耽搁,就匆忙出门了。
昨夜回到客栈后,躺在床上刷朋友圈,意外得知兜兜两年前的一个街舞老师——帅哥杨帆居然也来了大理旅游,和他妈妈一起。他说他租了辆车,明天打算环游洱海,邀请我和兜兜同行。我立刻老实不客气地就同意了。说实话,每次出游都是我和兜兜两个人,总觉得人少了些、冷清了些。兜兜是个爱热闹的孩子,也喜欢跟人打交道,一听能跟老师一起出游,高兴得在床上一蹦三尺高。看他这样子,我也只有腆着脸皮去巴着人家一起游玩了。
约好了早饭后碰头。我怕耽搁时间让别人等,就赶紧梳洗完毕,收拾了物品喊上兜兜出发。
出门第一件事肯定是先解决吃早饭的问题。昨晚通过“大众点评”查找了人气最旺、好评最高的早点铺子——阿兰早点,就在南门附近。我和兜兜一路找去,在南门外的大街上来回走了两遍,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这家店——我的天,又是一个路边摊!
这个摊位,位于两座建筑之间的通道处。露天的桌椅板凳,因地势倾斜,便沿着两边的墙根,一路向下铺了开去。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一家店,居然是这个草率凌乱的模样呢。
我和兜兜站在摊位前看了看,品种还不少,豆浆油条包子都有,但有本地特色的、也是大多数人都点了的食物,主要还是炖肉米线和饵丝。我点了一碗饵丝,要尝尝本地特色;给兜兜点了一碗米线,怕他吃不惯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给他点了稍微熟悉一点的食物。事实证明,我这个决策是英明的——后来,我发现我也吃不惯饵丝!
厨娘动作很麻利,烫好的米线和饵丝——都是白色的细条状,根本区分不出来——往碗里一倒,炖得烂烂的肉条、酸菜、葱花什么的撒上一层,再用一大勺肉酱汁往上一浇,成了。
每一碗的分量都很大。我暗暗啧舌。从这分量上来看,云南人的脾性,倒跟北方人有些像,豪迈大气,一点儿也不扭捏。
饵丝吃在嘴里,像扯不断的米筋,柔韧粘牙。不如米线,圆滑弹爽,在口腔里打个滚便一溜儿顺到喉咙里去了。虽然是一样的佐料和肉汤,但我扯了又扯,还是觉得饵丝的口感有着说不出的陌生感,牙齿撕拽着、磨切着、使劲想打发了它快走,它却偏偏跟牙齿纠缠着打架,黏乎乎的令人好生不耐。我耐着性子吃了十来口,最后还是觉得跟它没有共鸣,决定放弃。
至于米线,我最热爱的仍是河南独有的味道。将煮好的米线和豆芽、韭菜一起浸入沸水里烫过,捞入碗里,撒上花生碎、榨菜末、葱花、香菜等配料,浇上浓浓的鸡汤,再来一勺香喷喷的芝麻酱,吃的时候再来点红辣椒油和香醋……那滋味,浸透心脾;那酸爽,回味无穷。只可惜离得远了,一年也难得吃上几回。
川渝的米线,这两年发展出了很多的品种,其中不乏特别美味者。尤以这两年盛行的火锅米线为龙头,迅速在各大城市铺开了经营,占据了一条条大街小巷,繁华商业区、高端商务区、芜杂老社区……处处可见。至于味道,更像把川渝但凡有点特色的滋味,都卯足了劲儿地融了进去:什么番茄牛肉、酸菜辣鸡,什么毛肚腊肉、泡椒肥肠……百花绽放、不一而足。
跟这些被后来者发扬光大的新品种相比,云南蒙自过桥米线就显得未免太过清淡,而眼下的炖肉米线,虽然肉香汤浓,但也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不足以征服我这来自美食之都的刁嘴和馋胃。
我和兜兜合着连一碗米线也没有吃完,就算结束了早餐。然后我们就在附近溜达着,等着杨帆老师和他妈妈过来。
“妈妈,快看,老鼠!”就在阿兰早点旁边的路边,兜兜惊叫着。我们驻足观察。可能由于这一带都是餐馆,对老鼠来说这里也是美食天堂,所以它们在此生活居住得倒比游客还惬意,大清早的也不避人,大摇大摆地从洞里爬出来散步。
等待了片刻,杨帆和杨妈妈来了。杨妈妈活泼开朗,打扮也十分俏丽,比我只大了几岁,样貌甚是年轻,我喊“姐姐”倒是合适。只是兜兜,喊了杨帆“老师”,再喊杨妈妈“奶奶”便喊不出口,张着嘴不知该怎么办,甚是窘迫。
杨帆开着车,一路向北,奔洱海去也。路上各自聊了这几日的行程。原来他们是早几日便来了云南,先去了丽江,玩了大研古城和束河古镇,再转战大理。玩了今日,次日便要返程,经昆明回重庆去。而我们,是从成都一路直杀到大理,要多待几日才返回昆明去玩。瞧这巧的,正好在大理遇见,且还能一起游玩一整天。所谓“他乡遇故知”,真是人生一大乐事也!
游洱海,我完全没有做任何事先的计划与安排,全凭杨帆老师和杨妈妈做主。在车上聊天,得知杨妈妈本姓曾,我便称呼她曾姐。
第一站是喜洲古镇。
天气不算热,但阳光灿烂得耀眼。古镇游客不多,应该是旅游旺季已经到了尾声的缘故。整个古镇处处宅院紧邻,高墙壁立。街道较窄,漫步在石板路上,随意瞟瞄着巷街两侧意兴阑珊的店铺、懒洋洋的守店者。间或有老婆婆坐在一个摆满了各色小布鞋的地摊旁用针线纳着鞋帮,也有老大爷蹲守着一地的仙人掌果子在售卖。
我突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似。在脑海里搜索了良久,终于回想起来,大约在五六年前,我和地产公司的一群同事去山东出差,曾经在微山湖泛舟。中途曾经登上湖中一个不知名的岛屿,岛上有古村,风格与今日所见甚是相似。
终于忆起往事的那一刻,忽然心生悲伤。时光如梭、岁月如刀。不过是五六年前亲身经历的事情,在我的记忆之海竟已恍然如隔世、淡薄如轻烟,竟至于到了拼命抓捞都捞不回多少的地步。
途中见到一个古玩店陈列得异常丰富,琳琅多彩,我们忍不住便进去观看。
“妈妈,你看这个,这是什么?”儿子喊我。
我凑过去看,玻璃柜台里堆满了各色大小材质都不相同的鼻烟壶。“嗯,这是鼻烟壶。”
不料,眼尖的我,一眼就瞄到有些鼻烟壶竟然绘有春宫图案,赤条条的古代男女以各种奇怪的姿势纠缠在一起。我心里不由一紧。
“咦,来看这里,是古钱耶!”我赶紧把儿子拉到另一个柜台前。
儿子被拉过来,仍然好奇未解地追问,“鼻烟壶是干什么用的?”
我大致解释了一下,就找了个理由赶紧带他出去。所幸儿子对古玩兴致不高,跟随我们出了店,也就丢开对鼻烟壶的好奇了。
我们接着前行。我和曾姐聊得投缘,遇到一处售卖风格恬淡的棉麻衣裙,又陪她挑选、购买,两个人渐渐就落在后面。杨帆老师带着小兜在前面走,他的装扮十分个性,头戴宽边礼帽,身着棉麻的白色宽衣、深蓝色的阔腿扎脚裤,一路走、一路呼啦啦地摆动,分外拉风;兜兜虽然涂抹了防晒霜,仍旧是受不了阳光的曝晒,把格子衬衣蒙在脑袋上,两个袖子系在下巴处,也是有趣。我偷偷在后面拍照,觉得这是极好的街拍,日后可留作纪念。
曾姐见我对杨帆老师的穿着很是欣赏,忍不住告诉我,说那裤子是她穿不了的阔腿裤,非要儿子穿的,儿子一开始还不肯,但是穿出来效果还不错。我大惊,道:“这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太潮了,十分好看!你真是有眼光也有胆色,敢让他这样穿,这一身搭配真是好得不要不要的!”曾姐听了,又是开心又是得意。
这一路走来,曾姐逐渐敞开心扉,告诉了我一些他们家的事情:她和丈夫离了婚,独自把杨帆拉扯大,一路各种艰辛不易;如今开办了幼儿园,领着一大群年轻活泼的幼教,照顾着满园小朋友,扮演着“园长奶奶”的角色,同时还顶着大家族理事的职务,里里外外地为家族的各种事务操持与奔波;杨帆从小至今坚强独立、懂事孝顺;母子间的各种趣事和互相扶持……我默默地听着,心里逐渐升腾起对眼前这个胖乎乎、笑嘻嘻的中年女子由衷的钦佩和郑重的敬意。
有时候旅游就是这样,风景再美,却不如途中发生的故事。这段旅程,对我而言,真正有意义的,并不在于那些映入眼帘的蓝天白云、树木湖泊、高墙庭院和悠长古街……这些风景都会随着时日的流逝,而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淡去。但是,无意中相逢与相识的、杨帆老师的妈妈——曾姐,却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的音容笑貌、她自身的故事和她热情洋溢的性格,都比这洱海古镇的风景更深地打动了我。
在喜洲古镇,品味了著名的喜洲粑粑,在路边小店随意吃了点凉粉算是打发了午餐,然后我们就开始了下一段的路程。
从喜洲出发,沿着洱海边的公路一路驰行,这才开始真正领略到了洱海的壮阔与美丽。
杨帆用车载音响播放着他那些街舞的音乐:节奏感强劲的POPPING风格、轻松跳脱的LOCKING风格、醉醺摇摆的JAZZ风格,还有一些散漫懒懒的民谣……
风从敞开的车窗扑进来。蓝得像宝石一样的天空,白得如棉团一样的云朵,左手远处点苍山凝重矗立,右手不远处碧绿的洱海一望无垠,还有那路边飞驰而过的行道树、在原野间突然闪过的一片片不知名的花丛……
突然间我什么话都不想说,就想惬意地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都喜欢自驾游。这份自由自在、这份伴着自己喜欢的音乐任意驰骋在天地间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我也在忽然之间更加热爱音乐了。无论什么样的美景,都必要有着合拍的音乐才能散发出最迷人的光彩;无论什么样的心情,也都必须有着最熨帖的音乐的浸染,才能体味到其中最醇美的滋味。
就像广告中所说的:“下雨天,巧克力和音乐最配哦!”,没有体会过的人真的不会懂。
我抛开了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完全扑入了这一段幸福而自由的旅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