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想读书。

  但是伊的家庭条件不好，伊的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长姐如母，似乎伊一生下来就是为了两个弟弟服务的。伊每天都在透过门缝看着曾经的小玩伴结伴着去上学，只留下了她一个人在这无尽的黑之中，越陷越深，看不见白光。

  伊也曾想到就这样了，照顾家里，到了成年就随便在村里找个男人嫁了，然后又是生孩子，养孩子，老死

，这就是村里面大多数女孩子的命运。伊试着去接受，但每当伊看到天空的鸟儿展开翅膀，在碧蓝的天空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继而消失不见的时候，伊的脑袋中也划过了一条线，激荡着心房，伊忽然觉得又不是那样的。她总觉得上帝既然把她创造出来就不是让她一辈子的没指望。

  家里面没有提过伊上学的事情，伊好几次试图找母亲，甚至想了好几个办法：哭诉、打泼，撒娇……但每次当伊找准时机，鼓足勇气，走进母亲

房里，母亲的那双浑浊的眼让伊始终无法提起，那双眼睛充满的只有为每日生计奔波的劳累，再也装不下其它东西。

  伊知道很可能说了就如石沉大海，再难激起千层浪。但伊还是苦苦的等待着那个最终的时机，伊要抓住那个时机，因为伊讨厌后悔，讨厌等待。

  而那一天在伊漫无天日的等待中悄悄到来。

  小年那一天，母亲给伊穿上了新衣服，这是伊一年中唯一的一套新衣服，也是母亲赶制了三个月的心血。

母亲低头为伊穿上新衣服的时候，伊假装不经意的提起村口的二妞去上学了。

  伊母亲整理衣角的手顿了顿，慢慢的抬起头，浑浊的眼球直视着伊澄澈的大眼睛，好似要从伊那无所谓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伊提着一口气，不敢松懈下来，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终于伊的母亲叹了口气，眼神软了下来：“你要去就去吧，二妞跟你玩的好，不能她上了学你却在家里。不过你要是真决定要上学，可得好好读，不要对不起我。”

  听到母亲的话，伊卸下了僵硬的表情，喜极而泣，抱着母亲，发出呜咽的抽泣声。而母亲只是轻拍着伊的背，一下一下，伊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自己还是小孩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一下下的，拍着哄她入睡。

  伊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是又回到了小屋，但是这次没有小年，没有新衣服，没有母亲。两个弟弟推搡着伊，伊揉了揉眼睛，不知是梦是真。

  “快做饭，我们饿了。”

  “今天不是小年吗，妈呢？”

  两个弟弟都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小年？小年还早哩！姐你是不是在做梦，梦见了在小年里吃了好吃的呀！”

  伊猛得直起了身子，不知道是不是眼睛揉的疼了，眼泪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伊一边擦去眼泪，一边又加紧了脚下的步子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