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流星总是转瞬即逝,这世间的一切美好总是那么的短暂,木子的幸福日子在五岁那年戛然而止。
木子过完五岁生日的那个春天,外婆家里突然热闹起来,不时有女人们找上门来,外婆无一例外都热情地招待她们,有时热情的过了头,至少木子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外婆锁在床头墙柜里的零食,都招待那些来家里的女人们了,木子后来明白她们是媒婆。
木子很担心会失去外婆的宠爱,平日里尽量做些让外婆开心的事,比如,趁外婆午睡时,她悄悄的把脏衣服用盆子装起来端到河里洗,也会趁外婆外公去上地的空,学着做饭,个子小,够不着灶台,就搬个凳子垫着脚······,她能从外婆又惊又喜的语气和眼神中看到外婆还是像从前一样爱着她的。
在媒婆的陆续拜访中,不觉间进入了夏天,有个男人来外婆家帮忙收麦子,那男人很高很和善,木子虽从未见过,但那男人见到木子,会笑着摸摸她的头,见她不躲避时,顺势抱起她,眼神里满满的慈爱,木子听见外公叫他“民”。
中午外公和民一起收麦子回来,满脸都是汗,木子赶紧端了一盆水放地上,给外公和那男人都拿了条毛巾,外公笑呵呵地对民说:“这丫头心眼实诚,虽然不爱说话,但心里知道谁对她好,她也会实心对谁好。”
“是,是,伯,俺也喜欢这丫头,看着就懂事”民笑着说,木子站在一边懵懵的,难道外公要把自己卖给他吗?想到这儿,木子害怕起来,转身跑出院子去找外婆。
跑出大门向东没几步,就看到外婆拿着镰刀回来了,木子迎上去满脸都是泪,外婆一看木子哭了,赶紧抱起来问:“咋了?谁欺负你了?给外婆说说,外婆给你出气”,可任凭外婆怎么问,木子只是流着眼泪不说话,她只是自己猜的,外公并没明说要把她卖了,她不能乱说,突然想到外婆劳动半天还没回家吃饭呢,她止住了哭泣,拉着外婆的手向家里走去。
“哎,这丫头,半天没见我就想我了,非得抱着哭一场才算好了”。外婆一进院子对着外公和民说到。民慈爱地望着木子笑,木子却像外婆的尾巴一样,寸步不离,外婆就是去个茅房,她也跟着,她不能给外公把她卖掉的机会。
收罢麦子,外公和外婆要去公社交公粮,木子也要跟着,外婆答应了,外公套了个架子车,装上几袋麦子,让木子坐在车上,大黄牛在前面拉着。
“木子啊,交完公粮,给你买个书包,你也上学好不好? 你看村东头的花枝都上学了,你到秋天年龄也够了,也该上学了。” 外婆说完,木子点点头说:“好”。
“上学要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等你考上了大学,外婆啥都不干,去学校天天给你做饭去” ,能天天跟外婆在一起是木子梦寐以求的事,木子当然愿意:“好”。
外公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了似的,自言自语到:“等木子考上大学,找到李田村,气死他个鳖孙”,外婆了瞪外公一眼,外公不吭声了。
交完公粮,一起去赶集,集上很热闹,外婆给木子买了个书包,一条花裙子,一双透风鞋,还有铅笔和几本生字本。木子期待着可以穿着花裙子,背上书包去上学,等啊等啊,终于到了秋天。
那一天,秋高气爽,外婆一大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让木子穿上花裙子,外公一大早去集上买了糖果、饼干摆在桌子上,快中午时,家里来了两个大人,一男,一女,女的抱着一小男孩,那男人就是来收过麦子的民。
那女的跟外婆和小姨长得有点像,每年都会来外婆家几次,木子有些印象,每次来都非让木子叫她妈妈,但木子每次都是躲在外婆的身后不吭声,因为她从不主动抱木子,从她的眼神里木子看不出来她很喜欢自己,所以木子不愿叫她妈妈。
这次也一样,外婆招呼他们坐下后去灶屋煮鸡蛋茶,“木子,过来,我是你妈妈呀,来,到妈妈这里来,看看,这是你弟弟”, 那女人叫着木子。
木子看着她,站着不动,那女人又叫,木子赶紧跑进灶屋找外婆。
“花,这丫头认生,这每年见你的次数少,生分了,你也是的,叫孩子都没个笑脸,都吓着孩子了” 外婆有些埋怨地说道。
外婆抱起木子坐在花的身边,温和地说:“木子呀,这是你妈妈,她叫花,你妈妈抱着的是你的弟弟,那个是你民爸爸,上次来收麦子,你还给他拿过毛巾呢,你不记得了?”
“我有妈妈,爸爸,还有弟弟,为啥以前都不知道,也没见过呢” 木子被突如其来的这些人弄得有些懵,呆呆的看着外婆的眼睛,
外婆继续说:“以前呀,你妈妈生弟弟不方便照顾你,所以一直没来,现在你该上学了,你妈妈和爸爸来接你回家上学呢”
木子一听不是在外婆家上学,还要离开外婆跟眼前的陌生的妈妈爸爸走,顿时伤心地大哭起来:“我不去,我只要外婆,我不去,我只要外婆······”
外婆哭了,花也哭了,外公和民也都眼睛红红的,她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应该是在外婆的怀里哭着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外婆。
外婆给她拿来糖果和饼干,看着她吃 ,然后平静的说:“木子,外婆也舍不得你走,可是,外婆也有难处,前些日子家里来的那些女人是给你舅舅说媳妇的,你舅舅不小了,该结婚了,新媳妇听说你一直跟着外婆,她们就不愿来咱家,外婆怕耽误了你舅舅,所以才同意你去你妈妈的新家上学的,你的新家在河东,离外婆家很近的,翻一个坡穿过一个村就到了,外婆会经常去看你的,星期天,你也可以来外婆家,等你考上大学了,外婆就去给你做饭,到时候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木子听完外婆的话,知道自己是非走不可了,尽管她心里极不愿意,尽管花是她的亲妈,尽管民爸爸看起来挺和善,尽管……
又一个晴朗的日子,木子被外婆打扮了一番,背上书包,坐在院子里等民爸爸来接她,他一进门,外婆就拉着木子的手说:“木子,你爸来接你了,叫爸爸” 。
木子不吭声,民笑着说:“娘,孩子小,认生,别难为孩子,时间长了,我对她好,她自然会叫的”
“ 是是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丫头不爱说话,但心眼实诚,谁对她好,她可知道心疼谁,就是心善手软,你可要照顾好她,别让人欺负她”,外婆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娘,你放心,我会待她像亲生的一样,哦,不,就是亲生的”,那男人眼眶湿润地说,外婆送了木子一程又一程,民让外婆别送了,可外婆坚持要送,眼看都送到河东的坡上了,实在是不能往前送了,才依依不舍的和木子告别。
民抱起木子,轻声细语的跟木子聊天,木子一句都没接,她对陌生人有种莫名的恐惧,就这样,民自说自话地抱着木子穿过一片树林,进入一个村子,村子南北走向,村西边是一条河,河岸上有个小树林,树林东边是个炕烟的房子,烟炕后边有个土墙围着的院子,那就是木子的新家。
花抱着弟弟在门口迎接他们,木子还是没有叫花妈妈,花有些不悦。民拉着木子参观她的新家,上房是个窑洞,是爷爷奶奶住的,东西各有两间房,东边的两间是姑姑们的卧室和灶屋,西边的两间是花和民的卧室和灶屋,民在他们的大床边上支了个小床,给木子睡觉。
傍晚,大家都从地里干活回来了,木子见了爷爷,奶奶,二姑,三姑,四姑,五姑,那个五姑和木子一般高,叫小英,比木子大一岁,还没上学呢。
“刚好,开学了你和小英一块上下学,我也不用接送你了” 花笑着说,木子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忐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