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作家中,陈忠实是一个典型的代表。他热爱自己出生、成长的土地,热爱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23岁开始发表作品,1993年,凭借《白鹿原》获得矛盾文学奖,在他的作品中,短篇小说也非常精彩。
《陈忠实的短小说》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收集了陈忠实的12篇短篇小说,每一篇都和他热爱的土地和他热爱的人们有关。
世间事,有时候,你只有经历了,才知道,才能摸准它,了解世事,如同了解一个人,如同了解人性。
曾有人说:“我懂得很多道理,却仍然过不好这一生。”
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些事,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了解它到底能否轻如鸿毛,还是会重如泰山。
在这本小说集中,第一篇收录的是作者写的《日子》,日子一日复一日,原本上过高中的男人在村庄外的石山上一下一下凿着石头,干着最累的活。他的女人也跟着他,一样干着最累的活。
有人问男人为什么不去城里找份事做,女人回答,找了五六份,都干不来,老板是不骗子,就是不把人当人。宁可吃苦也不能受气的男人就回来凿石头了。
旁人说男人是:“硬熊”。
男人家里的孩子上高中,分班考试失误,被分到了普通班。听说了消息的男人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他觉得孩子大概是没有什么前途了。
也不过难过了半晌,男人就重新出现在凿石头的山坡上。女人惊喜自己的男人,还是那个“硬熊”,谁知道男人说了一句话:“大不了再给孩子支起一杆凿石头的扁担”。女儿听完,知道男人彻底“不硬”了,一下子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石灰飞溅的日子里,有孩子,家里就有希望。可是就连孩子的希望都变得渺茫以后,父辈的心才是真的塌了下来。
男人是女人的靠山,男人塌了,女人也就觉得这日子凿下去也望不到头。
小说的魅力在于作者从来不会评判什么,也不会权衡什么。一个故事,讲完,任由读者去理会,去思考,去映照。
《日子》里,藏着成年人对生活的绝望,绝望过后,日子还是要过的。所以男人才只颓废了半晌。
书中还有一篇《毛茸茸的酸杏》,女知青和乡下贫农相恋,回城后嫁给了别人。数年过去,女人每天准时收看《新闻联播》,当年的那个贫农,在改革后第一年考上了英语系,做了翻译,如今是驻某国的大使。
当年这位贫农的后生,因为自己想研究非洲文化,想学英文,被女知青那中级干部的爹说不成熟。
是的,成熟是啥呢?按照世俗的眼光活成被人眼中成熟的,正常的人。世俗是对成熟的一种误杀,世俗只会杀死理想,杀死期待,杀死你变成自己的可能。
成熟是对一个群体的冠姓,大家都长成一个样子,说一样的话,过一样的生活,最后告别人生,和很多成熟的人一样。
作者也写人的善,《腊月的故事》中,男主人公有两个朋友,一个上学考进了警察学院,一个也去了很红火的厂子里上班,只有男主在农村,侍弄几亩地。
有一天男主父亲家里的牛丢了,临近腊月,这种事情时常发生,就算报案,估计也无法追回。每年过年男主都会宰一只羊,把两只后腿送到城里去,一只给做警察的朋友,一只给在工厂工作的朋友。
这一次警察又出差了,临过年,大案子多,不着家是常事。另外一位朋友的厂子倒闭了,送羊腿的时候,正好赶上工厂的领导来送温暖,男主才了解,朋友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回了家后,男主给父亲说朋友们一切都好,过得不错。
隔了两天,做警察的朋友来找男主,面露难色,说是在工厂的那位朋友被抓了,因为偷盗农民的猪,赶上巡逻队。如果凑齐罚款就可以回家过年,警察和男主商量能不能把他偷你家牛的钱缓一缓再给。男主说牛钱不要了,顺手掏出口袋里的1000块钱,让警察朋友捎过去给工厂的那位朋友过年用。
这个故事让人看了,不免唏嘘。
世间事,你不经历,真有可能不知道人性是个啥样的东西。
时间对于人的消磨,无力抵抗。生活无法治愈一切,但是,能给你所有的答案。
陈忠实老师擅长从生活里看似平常的事情,点出人的选择,人性的选择。人有时候,真的很难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也很难知道别人是个什么样子。
只有经历了,你才明白,自己有多大,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