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社区

三代人小院儿

7岁那年夏天,我家搬去一个新院子,临街的是一栋长长的呈L型的六层楼,长长的一边朝南,短边朝东,总共大概有六七个单元。另一栋小小的,四层高,与“六层”长边平行,且只有其一半长,仅两个单元。两栋楼相隔也就十几米,住在“四层”一楼的可想而知,阳光少的可怜。

“六层”短边的一层是一个国营食杂商店,大家都叫它小食街(gai)儿,它位置挺好,在两条主街道的十字路口一角。这商店不大但有三个门,临街两侧各一个,还有一个小门正对着院子。小门出来右前方是它的小仓库,四方形、一层半高,顺着“四层”东侧延伸出来,间隔五六米远,它俩在一起远远看好似方形碉堡。

紧贴仓库南侧是一个用砖砌成的两个垂直于墙体的直角三角形构成的敞开式垃圾堆,它简约又粗犷的设计,也方便了临近单元楼上的邻居做优雅轻松的抛物线投递,与其同款的另一个也用同样的方式贴在两栋楼之间最西侧的围墙上。

以上这些钢筋水泥和砖头围成一个半开放的院落,在这里邻居们对外人介绍彼此的关系时都常说:我们一个院儿的,在小食肝儿。

每个单元的一层有三户,我家在“四层”二单元的一楼201。像我家一样,不少院儿里的邻居也是三代人一起生活,最上面是一双或一个老人,随着时间推移,一双越来越少,会变一个,剩一个老太太的比较常见,而老太太们一直都是院儿里推动和影响社区微文化的主力军。

在当时我的眼里,整个院儿的孩子分为三波,最大一波的至少上六年级,还有印象的是我家隔壁的大壮,以及在一单元家里开小卖部的郭猛。大壮呢,高大结实,大人们常说他淘气爱闯祸,我一直很怕他,不敢靠近,他小学毕业后就搬家了,再没见过;郭猛憨厚敦实,像86版《伴我同行》中的小胖子。中间这波的交集稍微多了些,上三、四年级,他们都来自对面“六层”,像杨硕,以及高硕、高浩哥儿俩,是愿意带我玩的几个,但我仍觉得拘谨。我和支杨、孙然、喻阿文、魏博然、柏松等是最小一波,即将上一年级,或更小一点点,我们之间也最不受爱好和校园经历不同的约束,玩的最多。当然,大家都是男孩子,因为我们好像不知道,不了解也不在乎院儿里是否有同龄女孩子的存在。

当时我还有个观察:非节假日白天,每家每户,基本只剩老人,他们小聚在家,或中聚在院儿里,到孩子放学,子女下班,反倒显得孤单了呢。


数孩子

我们所有这些小孩,都来自小食肝儿街对面的鸿志小学。每天放学时间,大家陆续背书包回家,小心翼翼过了马路后,路线一般是跳上小食肝儿南侧台阶,用力推门的一刹那从阳光迈进阴暗,左拐紧接右拐分别经过食品、粮油、布匹等货柜,冲出小门下台阶,再快速跑过仓库——重点是远离有时在燃烧冒烟的难闻垃圾以及躲避空中投递,最后用大概五十步走到单元门。只要天气好,多数时候的最后那五十步,我们都会在两栋楼前一排排坐在小板凳上或单元门台阶上的老太太仪仗队的有说有笑的集体注视下低头回家。这其中比较替喻阿文感到遗憾,长发飘逸 常露天使般微笑 艺术气质十足 本可以成为目光焦点的他,却享受不到这隆重壮观的迎接场面——他家就住小食肝儿楼上。

“这又一波儿,博涵和支杨也回来了……你瞅瞅,书包一个个的都老沉了,装的都是些啥……”很明显,她们是故意挑的这个时间,除了聊家常,每天能坐在一起共享数孩子的幸福欢乐时光,也一定让她们激动不已。乐在其中的当然还包括我的姥姥(偶尔,安静的姥爷也同在),评价书包的大小和分量是她放学社交时的口头禅,每次听到她绘声绘色的描述,我都感觉我那黄色的方块形小书包瞬间变得神奇深不可测,有一种可以轻松装下二八自行车的可能——如果她不换话题继续评说下去——估计有望升级成机器猫那种口袋的书包版——《赵姥姥四维空间书包》。

不过我的稍微牛掰一些,因为它主打的是要强,我从一年级背到了五年级,颜色也早就不鲜艳,但经我妈我姥反复缝补竟皮实得让人离不开,如此性格,远比科技感和功能强大更深入人心。

“4点半了,赶快,带上屁股垫儿,出去占位置……噗噗”,有时候我会在放学迎接环节来临之前情不自禁想象姥姥叼着烟卷跟姥爷的对话。“你自个儿去吧,我待着看电视。”


张爷爷救命

8岁,放暑假。那天我在家里闷声玩够了,但爸妈还在屋里睡午觉,也没法看电视,那就不跟他们打招呼,出去在院儿里瞎玩一会。一跑出来,抬头见二单元门口站着一个大孩子,估计他十五六岁,体型跟成年人一样大。他带着点傻笑安静地站着,又侧身盯着我看——这是我对当时场景的全部记忆,等我清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对面一楼的张爷爷的怀里,他抱着我跑去砸我家门。

“外面内孩子打的,可吓人了……他在那抡着博涵转圈,我顺窗户看见的,赶紧跑出来救人……”姥爷接过我,全家人一边摆弄我看我有没有伤,一边听着张爷爷大声但不太连贯的说完。我爸看我除了流了点鼻血也没啥毛病,就说,哎呀没事,算了吧,我姥不同意,坚持要去找他的家长。

他家也在“四层”,住一单元三楼,他确实15岁了,有智力缺陷,平时就在家待着,几乎不出来,好像也不上学。估计他跟我一样在家过于憋闷——或许是我憋闷值的一万倍,趁大人不注意,出来实践和享受属于自己的快乐嘉年华。这很有可能,即便他确有脑子问题,也肯定有自己的特别想法和异于常人的想象之世界:站在原地傻笑,估计是在脑中捕捉到了某个新奇和渴望尝试的玩法;盯着我看,一定是他感觉找到了目标,便从游离想象转移到专注评估这个关键性的玩耍道具;把我当人盘来转——明白了,这必然是在模仿电视里的马戏团表演——可没等享受完在眩晕中自我陶醉的奇特刺激,就被突如其来的从台下冲上来的不礼貌观众暴力打断了。

不过以他的智力水平,尤其是现实方面的——比如我是*被迫的*以及随之带来的*恐惧*和*生命危险*这些,他应该很难额外考虑到。

我姥带着全家人上楼敲门,他爸妈正好在家,互相了解了情况后,对方连连道歉,还要带我去医院检查。我姥这边,只带着讲道理目的过来的她反复强调这院儿里的小不点儿太多了,他这个情况还这么大不好单不楞的出来。整个沟通过程,逐渐从紧张过渡到聊家常,这正是我姥的强项,并发现他家还是我爸战友的亲戚,算结了个浅缘。

这回你帮我救下被欺负的孩子,换个时间她火急火燎跑下楼找我一起手忙脚乱地抠出小孙子不小心吸到鼻孔里的玩具零件。人命关天不常有,老太太们的感情水长流。

至于张爷爷,他是我童年记忆里最特别的一个老人。外形像马三立一样干瘦,腿脚不算矫健但手上麻利,每天忙前忙后,照顾老伴儿和孙女。节假日在家时,只要我看向窗外,多数会看到他进进出出单元门的身影,手上要么是个簸箕用来晾晒我不认识的食物,要么是推着坐在轮椅上老伴儿。说他特别的原因也很明显——在一众活泼热情的老太太们中间,除了缺乏主动社交少言寡语显得独特以外,他勤劳朴实不善拒绝的性格一定是核心原因之一,如果当时有一个老太太群的话,我估计群主一定会把他而不是我姥爷那种极内向且带点蔫坏的老顽童拉进群。救我的时候张爷好像有70岁了,如果现在还活着,就100岁了。


风雨无阻的陪伴

吸到鼻子里异物的孩子叫李博识,小我三岁,他的姥姥姓冯,她们就住我家楼上。我记忆里只去过他家玩过一次,但冯姥姥的经常性到访,却从我小学一年级延续到了上大学之前。

12月天蒙蒙亮,吃完早饭,准备出门去学校的我,开门瞬间被苍白锋利的冷气迅速包裹——它们夺门钻进所有室内空间,以及抬头所见是正要敲门的冯姥。“赵姐。我又来了哈。博涵na,怎么不带个帽子。”冯姥仿佛用尽全力的略微低沉的招呼声携带着满脸笑容缓缓飘进里屋,我此刻冷暖同在,缩着脖子前冷后暖走向单元门。“快进来,来,哎呀,冯儿啊……”

冯姥话少,也可能是我姥总是处于全情投入的表达了,那些让人听百遍但数量可不少的故事没几天就要轮回一次。

“个儿矮有个儿矮的好处,目标小,敌人不容易发现,”姥姥又开始讲姥爷的事了,“他姥爷就在那不走啊,”话说姥爷在抗美援朝报名处跟一个领导讲起道理来,而且一起来报名的其他人好多都通过了,他着急又气愤。“这怎么成了判断的死标准了,你得全面地看。”姥爷越说越觉得有希望,停不下来,坚决不肯离开,一向有主意的他在聪明的犯倔。后来那个领导知道姥爷有文化,就同意了,安排他到后方的公安部队,负责管理俘虏的美国人和南朝鲜人。姥爷虽不满意,但也只能争取成这样。

冯姥的老伴儿是什么来头我完全不记得了,但她比我更有耐心听讲却是印象深刻的,而且她就仿佛有短期记忆问题一样,每次都像第一次听一样认真好奇。“最起码能接触到敌人,里面还有那帮黑人,黢黑的。这是他姥爷原话儿,哎呀妈呀,老逗了。”姥姥大笑着说。

冯姥也有符合她性格的有声回应,比如接上面的是:“这家伙,嘿嘿嘿……”

冯姥腿脚不好,出门都是拄拐杖,虽然只两排上下楼台阶,但她两步一级,一级一顿,哪一步没支撑稳可能还要后退一两步(当然,这肯定不是在模仿哈登的后撤步投篮),带着一副厚框老花镜,穿着厚重的棉裤显得吃力缓慢。这样来来回回,冬夏如常,可见她对面对面的投入到令人捧腹大笑的怀旧对话中痴迷不已。

偶尔也会有三个人齐聚姥姥卧室的时候,或者我姥到二楼或四楼第三姥家去,都是为着同样的目的。那些个频繁从姥姥房间传出来的集体大笑声,也是我童年少年时期自闭在家时特别让我感到神秘和解脱 有一种不知何故被人从牢笼中解放出来的感觉——而这被我描绘的好像带有自由味道的声音——的另一面——我从不觉得刺耳,反而像穿着丝袜踏过地毯时发出的美妙的棉柔声,节奏舒缓,让心中充满暖意。

进一步,当我偶尔有机会近距离站在她们身边时,视听范围内姥姥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微微下垂的眉梢,以及眼角的皱纹和眯缝的眼睛,都是她们毫无伪装发自内心感到开心幸福的有力证明,因为控制眼角和眉毛的肌肉——眼轮匝肌,是参与她们特有大笑的必要肌肉,是不可能被有意识操控的。难怪从这样氛围中发出的声音极具人与人和谐相处的感染力。我也在这特有年代的社区生活中,既见证了她们为摆脱空虚孤独而付出的努力,又获得了独特的文化记忆和有故事的近现代历史知识。

以上这些小片段,大部分来自我十五六岁时脑海中的记忆,我在无意识的梦里也时常会见到。

姥爷去世的早——冯姥等人又何尝不是,如果没有她们彼此的长久串门陪伴,孤单寂寞将过早吞噬她们的健康和寿命。


回忆总结

这些老太太们,历经沧桑,在90年代正处于有中国特色的活跃退休期,她们的大脑似乎在独自与身体的所有日渐羸弱的器官朝着相反的方向演化——成为越来越充满褶皱和富于想象力的表达——且兼顾现实的精彩的故事仓库。在她们的脑海和交流言语中,从旧社会、闯关东、朝鲜战争,到困难时期、睡对面炕、文化大革命,再到改革开放、计划生育、子女下岗,新旧世界的种种色彩,在她们吞云吐雾的社交闲谈中,顷刻只言间可能就是几十年的跳跃,五彩斑斓间怀藏着向逝人和往事寄去的遥思。

这期间,她们给予他人充分进入她们人生的特权,也从不像成年人那样对任何人都要试探对方与自己的智力相容性,她们亲密在一起无非考察一点:都这么大岁数了,再不慷慨拿出善良,就是你没活明白了。

而在这一点上,我对小食肝儿里的众人,一直有个排名:老太太 > 10岁以下小学生 > 中年妇女 >  10岁以上小学生 > 其他,其中老太太的优势无法量化,遥遥领先。

我最近一次近距离的在院儿里走上一圈,在早已易主的“我家”窗户外面静静的望一望,是2014年春节。彼时天色全黑,异常安静,仿佛上一次喧闹要追溯到我一年级时姥姥们的数孩子场面。而越体会这安静,我心中越冒出遗憾和虚构想象:曾经的小我并不自觉渺小和姥姥之大,随着年龄增长 早已扭转了当初违反常识的认识——的我——希望能拓展时间界限,加入她们的随便任何一次陪伴式聊天,提上成百上千的问题,再全盘记录在心,心满意足后,才放她们回另一个世界继续她们的没有空间限制的更大的聚会,如此贪婪愿望,估计冯姥要忍不住来一句:这家伙,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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