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入党故事
要说我的入党故事,还得先从我的父亲说起。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字不识几个,但特别要强,凡事都想说在人前做在人前。尽管他靠自己的奋斗,做了数十年的生产队长,但是由于他的文化程度连初小都达不到,所以无论怎么蹦跶,都无法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宿命。
记得在我上小学时候的一天,父亲在饭桌上说起大队有意让他入党的事儿,言语中显然有些兴奋。那年头,入党不是件小事,对一个人、一个家庭来说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啊。后来,父亲从外面带回了一本似乎是党章的小册子,一有空闲就结结巴巴地读着,遇到不认识的字还主动问我。我估计,那时他被列为了入党积极分子。
那段时间,父亲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整天起早贪黑忙着管理生产队的事务,据说我们队里社员工分的“市值”那段时间达到了全大队最高水平。父亲也满以为凭他的业绩,入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是,不知何故,他入党的事儿就是“只听锣鼓响,不见人出场”。后来才了解到,有人反映父亲利用空闲时间,在家里偷偷做竹篮子卖钱。
人家的举报确有其事。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我们家能够供我把书读完,经济来源完全靠父亲用他的手艺偷偷地挣点小钱。我们家三个孩子,姐姐没上成学,哥哥只读到了小学,只有我幸运地读下去了。在那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大公无私年代,父亲的这种小动作,入不了党是必然的了。 父亲的入党梦就此破灭了,但他并没有放弃家族里有人入党的愿望。
1982年,我考入了中等师范学校,成了我们村子里惟一通过考学吃上公家饭的人。我拿到录取通知后,父亲异常高兴,又是摆酒席,又是放电影。我知道,父亲是把他未尽的心愿寄托到了我的身上,他要让四乡八邻知道“有子存焉,何苦而不平”。从那时起,平时一向对孩子厉言疾色的父亲,对我似乎多了些和颜悦色,偶尔还要嘱咐几句“好好干”之类话。
尽管父亲的入党愿望最终化为了泡影,但他的努力与挣扎,其实是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种下一颗向上种子。
在我的入党故事里,不得不提到一个重要的人——老校长曹乃吉先生。他既是我的入党介绍人,也是我职业生涯的引路人。
1985年,我师范毕业被分配到家乡的农村小学工作,恰逢曹老校长从外地调回到中心小学任职。老先生的敬业、严谨是出了名的,他任职的那些年,下了好多“猛药”,试图根治农村学校管理混乱、质量低下的病症。
当年的农村学校里,教师队伍里混日子风气还是比较盛行的,不少人一有空闲,不是打牌赌钱,就是喝酒逗乐。老校长怕我初来乍到,沾染上坏习气,就不断地查我的备课、听我的课、个别交心,以此敲打我要走好正途。
1988年,中心小学教导主任空缺,老校长大胆地让我这个才工作了三年的毛头小子代理。说实话,他撂给我的这副担子实在是太重了。为了不负老人家一片好心,我只得硬着头皮摸索。也就是在农村中心小学教导主任这个岗位上摸抓滚打的那几年,我被逼着练就了教学管理、教学研究的基本功。
说实话,走上工作岗位开头的那几年,我真没有考虑过入党不入党的事,只是按照学校的要求,把课上好,把孩子们教好。但当教师集中开会散会时,听到“党员教师留下”这话时,心里有些羡慕那些被留下的人。
1990年的一天,老校长把我找到他的办公室谈话,说经过这几年的考察,我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党员的条件,希望我打个入党申请书。啊,想不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从递交申请,到批准我成为预备党员,前后好像只有半年多的时间。记得举行仪式的那天,也是老校长领着我攥紧拳头,一句一句面向党旗宣誓,那种庄严、神圣,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从那以后,老校长对我的要求似乎更加严格了,学校里很多“危急险重”的任务都交给我去办。在老人家的“高压”下,我个人的专业发展进入了新的成长周期,先后代表全县去大市参加教师教学基本功大赛,在全市开启古诗文阅读实验研究,2000年通过招聘考试进入到局机关工作。
有时跟对人才能走好路。我能在职业生涯起步阶段遇上生命中的贵人,这是极为幸运的。曹老校长用他信仰的态度、专业的精神,影响着我扣好了职业人生的第一粒扣子。 如果说这几年我在教育局机关从事文字写作、教育管理工作,还能一直秉持着专业态度的话,与当年在老校长麾下的打磨是分不开的。
2009年,老校长因病离开了人世。举行告别仪式那天,我发现老人家身上竟然覆盖着党旗,据说这是他临终前的一个心愿。老人家的这个遗愿,明明白白地告诉着我们,既然选择了,就当用一生的力量去信仰。
在我的入党故事里,还有必要提及一下我的女儿。因为她的加入,让我们这个家族的入党梦有了传承的味道。
2008年,正在读大三的女儿打电话回来说,学校里动员她入党,她拿不定主张,问我有没有入党的必要。我连忙告诉她,这是好事,尽管党票对于当代大学生来说,已经不再是找工作的敲门砖,但能获得学生党员身份,就是个人品行最好的证明。
其实,我之所以极力主张女儿入党,也是存了一份私心。因为我觉得只有她入了,父亲当年的那个梦想,才算有了二代传承人,否则就断代了。女儿遵照我的嘱咐,在临毕业前也成为了预备党员。
如今,算上妻子、女儿和女婿,我们家一共有四位党员。每当有乡邻提到入党的事儿时,我的父亲总是有些显摆地说道:“我们家有四个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