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卡住的时候,像一枚生锈的螺丝,怎么用力都拧不动。
上个月,我的小破号蔫蔫地停摆了大半个月。后台那些个推荐数字,日日凝固在“0”上,比三伏天午后的马路还要死寂。几次三番给平台发消息,都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莫得。心里头那点微末的火苗,被这无声的凉水浇得快要熄了——真想放弃算了,图个清静。
午饭后刷刷朋友圈,手指无意识地滑动,一张照片猛地撞进眼里,那是侄娃子很久之前发的:书桌上堆叠如山的考公资料,几乎埋没了台灯。那一摞摞书的厚度,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小子,在全家人的坚决反对下,毅然决然辞了那份安稳又高收入的工作,说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说有舍才有得,下决心要考公,闷在家里苦熬一年了。
眼前不由得浮出他这一年辛苦打拼的模样:每日,雷打不动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笼罩着低垂的脑袋,指尖捏着笔,在密密麻麻的习题册上沙沙移动。窗外是熟悉的夜,都市热闹的夜生活,早被他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之外。
“小姨,莫得法啊,这次是背水一战。” 电话里,他这样对我说。语气里没有悲壮,只有一种坚定和平静。那摞书,就是他的孤岛,他的战场。一天天连轴转,啃书、刷题,熬得眼睛通红,像盏快要熬干油的灯。支撑那副年轻脊梁的,该是多沉的一股心劲儿?换作我,怕是缺乏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想到这,像有根小刺,在心里轻轻扎了一下。我这点写作上的卡顿,跟侄娃子那沉甸甸的拼搏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是一小碟开胃菜罢了。
那天,家族群里叮咚一声,跳出来好消息,群里瞬间炸了锅,他妈妈,语音里又哭又笑:“这个娃娃……总算熬出头了!” 声音里,千钧重担落了地,震得手机都在我的掌心微微发麻。
听着家人们的欢呼和祝福,我的眼角湿润了。那一纸录取通知,哪里只是薄薄一张纸?它分明是整整一年光阴的熬煮,是几百个日夜,孤灯下的心血凝结,是压在一家人心口、如今终于可以卸下的巨石。
日子卡壳时,我们常以为,只有自己看不见光,在暗处独自较劲。其实不然。生活这幅巨大的织锦上,多少如你我一样平凡的人,正以最笨拙也最坚韧的方式,一针一线地绣着自己的图案。侄娃子是,小区楼下,那位风雨无阻,每天清晨清扫落叶的老清洁工也是,菜市场里,那个总把秤杆翘得高高的、笑容憨厚的卖菜大嫂亦是——他们都在你看得见或看不见的角落,沉默地、固执地拧着属于自己的那颗螺丝。
原来啊,生活里那些看似静默的坚持,才是最撼动人心的力量。年轻一代扛起沉沉梦想的坚毅,真叫人肃然起敬。我这点小小的卡壳,跟他们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心里那点疙瘩,竟也随着这份敬意,悄悄松动、亮堂起来。
日子卡壳时,莫慌,莫急。抬头看看,身边那些无声倔强的身影,才是照进我们心里的光。它让我相信,这世上最打动人的力量,莫过于那份在平凡中扎根、在寂静中生长的韧劲。纵使前路坎坷,总有微光,照亮前行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