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小帽儿是在那家临江的咖啡馆里。那天是周二,人很少,靠窗的座很空。她坐在我对面,不过没在一张桌子上。她扎着两个辫子,垂在双肩。
我看清了她手里捧着一本高原的《把青春唱完》,是咖啡馆里的书。停在一页,没怎么翻。她抬头看着窗外的江水,我总有错觉,以为在看我,我抬头瞥了好几次,她一直是那个姿势看着窗外。
认识小帽儿是在KTV里。哥们组的局,吃完饭说要去唱歌,叫了几个姑娘和我们一起。一拥簇涂着红唇妆容一丝不苟的女孩微笑、打招呼就散开着坐在认识的人旁边去了。
小帽儿坐在角落,两条辫子垂在双肩,及膝的裙子铺开得整整齐齐,像个小学生。我对这个扎两个辫子的女孩印象很深刻,从第一次见到。
小帽儿两只手攥着,有时盯着屏幕,有时低头点一下手机,有点局促。
我刚好又坐在她对面,点着烟,旋转灯光和烟雾缭绕下觉得那姑娘还挺标致的,腿很长。我把烟掐了,仔细看着姑娘的窘迫样,好笑又可爱。
我把桌上的栗子拿过来放在自己面前,一颗一颗地剥了起来,这期间有几个女孩举着酒杯过来找小帽儿,拉着小帽儿去点歌。几个女孩合唱了一首流行歌,小帽儿单唱了首很小众的《Oceanside》,声音和原唱很像,缠绵又干净。小帽儿似乎跟我想得没什么出入,很文艺很安静的小姑娘。
等她唱完歌回到原来坐的地方,不那么局促不安,显得轻松多了。我把剥好的栗子推到她面前,她抬头看我时愣了一下,朝我笑了笑。散伙时她要求我陪她走一走,散散酒劲。
一路上她说了很多话,不知是借着酒精还是我估计错了,这姑娘话挺多的,而且什么都说,也不认生。说她最近在看《西厢记》,觉得张生和莺莺的故事很感人。
“这种书不是更应该去欣赏词句吗?”
小帽儿朝我投来赞许的目光,“那你喜欢看什么书啊?”
“《西游记》”,我答她。她看起来一副“你在逗我”的模样。
“你在上学吗?”我又问她。
“是啊,看那是我们学校的围墙,我快到了。那你呢?”
“闲赋在家,写写文章。”
“哦?原来是书生”,她笑。
临别留了她的微信,昵称叫“小帽儿”。
我们有时会在微信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有时她会发来一句“聊会天吧”。
我们就会聊到停不下来,讲讲她正在上的课,吐槽一下他们的教授,聊她最近看的书或电影,聊音乐。她听过的歌很小众,那些小语种的歌词艰涩难懂,她会发语音给我,很蹩脚地读出那些歌的名字。聊天的时候总会觉得她还是我想的那种文艺又安静的女孩。
隔了一个月,我们决定约着见一面。她发来见面的地点——临江的那家咖啡馆,也就是我第一次见她的地方。问我能不能找到。
“我刚好在那看过一本叫做《把青春唱完》的书呢”,我说。她连着发来好几个“惊讶”的表情。
那天路上堵车,我迟到了我们的约会,一进去观望了几圈没找到她,尽管我在努力地辨认着她。
哦对了,忘了说,我有严重的脸盲症。好久不见她了,她身上的特征是会改变的。小帽儿朝傻站在门口的我招手,原来她今天戴了帽子,两条辫子还在,没有化妆,一身学生模样。
“今天戴了小帽儿啊”,我向她打招呼。
“终于等到你了,你喝什么?我有点饿了,去哪里吃饭?你迟到了,待会得陪我逛街。”她目光没有离开我。
我从菜单里缓缓抬起头,捋了捋了她的话。“要不先去吃东西吧”,我们上了层楼,咖啡馆的二楼是家餐厅。
她和我碰了一下杯说:“你可不是书生,应该叫你‘和尚’。”
“唐僧身边总是有各种美女妖精,你可不是。”我并不排斥她起别名给我,和她开起了玩笑,
“不,是沙悟净,沙和尚。”她笑着又和我碰了一下,仰头喝完了那杯果汁。
咖啡馆离她的学校不是很远,她再次邀请我步行送她回去。没走不到一百米,她左脚凉鞋的带子断掉了,一抬脚鞋子挂在了脚踝上,摇摇欲坠。
“只能光着脚走路了”,我大笑起来。
“要不我背你吧”,看着她尴尬着脸红起来,我去帮她解围。
小帽儿扯下外套衣服帽子上的拉绳,把鞋子和脚掌绑在了一起。
“这下不会掉了吧,还能和你散步回去。”她得意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爱上她了。
后来我开车载着小帽儿去临市看了一场她一直很想看的民谣歌手的livehouse场,她很激动,一边挥舞着荧光棒一边合唱,我倒在她的肩膀上,看见她胸口若影若现的纯白,我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想沉沉地睡过去。
那天晚上我们住在了那个城市,我很累,没法再驱车赶回去。
小帽儿细长的胳膊绕着我的脖子,我问她:“可以吗?”
就像她云淡风轻地跟我说:“聊会天吧。”那样,我拥住了她。
我懂小帽儿叫我‘和尚’的原因,和沙僧一样的存在,我是可有可无的爱人。
她在我住的地方留了一套她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后来再来和我过了一次夜。
有天她发微信给我:“和尚,我剪头发了。”
我有时会开车去等在她上课的地方,看着来来往往的姑娘,实在认不出小帽儿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