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妈说,两个人只要想在一起怎么都能在一起。我想,可惜这个时代的人早就没那么勇敢了。
老李是我大学同学,跟罗韵恋爱三年。他们倒数第二次见面是在四平火车站,老李上车回长春,下梯道口的时候罗韵透过窗子笑着跟老李摆手,眼睛弯了,嘴角弯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特好看。
我记得大四时候没课,老李跟罗韵在四平租了个小窝。我闲着无聊奔赴过去找老李喝酒。 通常我跟老李坐在地上拎着啤酒瓶一边对撞一边吹牛逼。而罗韵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把酒瓶拄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听,一旦交谈停下,她就仰头猛喝一口,虽然几乎不见下酒,不过也搞的满脸通红。
他们感情很好,在我记忆力应该没吵过架。罗韵个子很高,有一米七五,他跟老李坐在一起,一歪头,脑袋就枕在老李颧骨上。
后来老李跟我说,这妮子很二。
老李说,早上一般她起的比较早,我睡的正香,她叫不醒我就把我手举高,举到脸上空,一松手,砰!
哈哈哈,是不出血了?
老李说, 我玩游戏吧!她悄悄再后面走过来,像个贼。然后突然把手放在笔记本盖子上,砰!给我扣上了。给我气个半死居然还跟我挑挑眉。
老李怒气冲冲的说,那次修电脑花了四百多。
我嚓!
老李说,有一次睡觉她把被子踹开了,我寻思帮她盖上,她突然问我,你要干嘛?我当场就懵了,啊?她又说,你到底要干嘛?我回答,帮你盖被子啊!她不支声了。第二天我问她,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老李说,我压根没想过能找个这么二的媳妇。
老李仰头看天,说,你说我咋那么喜欢她?
我怎么知道!
时光是好的,而好的时光总是快的不容留意,但怀念的时候,发现我们曾在那么好的时光里相遇。
快毕业的时候,听说罗韵毕业要去广西,而老李留在长春上班。这俩二货做了个完美约定,说是各自在外面混五年,等都把自己倒蹬牛逼了,就回来结婚。罗韵说,这是我们必须完成的约定。
我笑,傻逼,拍电影呢?
毕业晚会那天,我们哭完出去喝酒。 我跟老李说,你跟罗韵这五年得过的挺辛苦啊。
老李斜眼瞅我不语。看的我满脸发麻,不敢对视啊!吓得我括约肌松弛。
老李泪汪汪的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傻逼,五年个蛋。
过会儿他安静下来,说,我们就是没办法说分手,找个借口吧!其实我明白,她也明白,感情这么好突然说分手太残忍了,只能找这个理由,时间长了自然就散了。
那天老李喝了很多,不过对罗韵只字不起,但哭的比谁都伤心。
2013年夏天毕业答辩,他们的房子到期,我去帮忙收拾,电脑桌子椅子,小到挂饰耳环笔纸,能搬走的全部搬走,留了床被子,老李说最后跟罗韵在那住一宿。我自顾离开。
后来老李跟我说过,那个晚上是他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晚上,两人说的都是有的没的,经历的,未来的都不敢提,一旦想到要分开就抱着哭,怎么也哄不好她,自己却跟着流泪。
隔天中午老李跟我回长春,俩人眼睛肿成泡,那天应该是跟罗韵最后一次见面。老李笑着说,走啦!咱五年后见。
罗韵听了一愣,眼泪扑腾扑腾滚落下来。
老李慌了,双手轻轻拍着罗韵圆圆的脸,说,好了好了,不哭了奥!过几天我再来看你,我开玩笑的嘛……
那天不知道他们磨蹭了多久,最后罗韵终于不哭了,看着老李用浓浓的鼻音说,我没事,你们走吧!别担心。说完了嘿嘿傻笑。
我们下了梯道口,罗韵同往常送别一样,透过窗子摆了摆手,一笑,眼睛弯了,嘴角弯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红红的眼睛让人心疼。
走过地下通道,跟随步履的人群,老李全程无语,直到火车咣当咣当来的时候,老李突然嚎啕大哭。一个老爷们在人群里拿着黑色的提包大哭,场面绝对壮观。老李拿起电话打给罗韵。
老李哭着对电话喊,我们还能再见吗?
老李哭着对电话大喊,我们还能再见吗?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
我胸口一闷,鼻子一酸,转头走开,这傻逼哭个蛋,操!
那天临走前,我看着老李的背影从我眼前消失。
是的,他没跟我回长春,他擦干眼泪说,铨哥,你先回去吧!我再呆一天。
我想,多呆一天可能也就是多难过一天吧!我没说什么。
那天我看着他一路朝着人群的反方向跑去,我感受到他在绝望里的兴奋。拎着黑色手提包一路狂奔,我看到了息壤的人群,他的世界却花开满地。
我想,他是明白的,就算那天他不走,隔天也是要离开。但可能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他的想法就那样孤注一掷。
是这样的,在平淡的时空里不会有人注意留下的回忆,而很多被时光碾过的通道里一直在被回忆铺满,等有一天放弃的时候,通道里的画面一张一张飘落在眼前,原来我们那么幸福过。而有时候当绝望来临的时候,总会有被回忆撑起的一段勇气让我们在绝望里看到希望,然后一往无前的奔赴下去。
我们终究会分离,但这一刻还是满心欢喜的去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