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一九二零年九月生于上海,一九九五年九月卒于加州,享年75岁。而本人是一九九零年十一月生人,这样算来你应该是我曾祖母辈的人了,叫你爱玲似乎不太妥当,但我还是要叫你一声“爱玲”!你离我是那样的近,你是我想要成为的人,是我的标杆,我的梦想,是我精神的寄托。
我原本是一个没有梦想的人,直到遇见了你。你让我知道原来人生可以这样活,你让我看到了作人的希望。是的,作为一个人,是应该要活出个人样来的,而在遇见你之前我不过是一个空壳,一只提线木偶,一具行尸走肉。你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你为我点亮了一盏灯,你是一个带领者,带领我们这类人走出一条属于我们的路。即便狭窄,可终归是有路了。我跟随着你的脚步,艰难的前行,虽几度中断,又经历了颇多的挣扎,但到了今日今时,我终于让自己相信了:文学是我一生的热爱和追求。
文学值得人们爱,人们爱文学,而我最爱爱玲的文学,因为是你带我进入其中并让我领略到了文字之美。我敢说我永远爱这样的美,永远陶醉其中。我读书笔记的第一页的第一行字就是爱玲的:“铁门里的人和铁门外的人眼睁睁对看着,互相惧怕着。(《封锁》张爱玲)”。你的语言是如此特别,就像在听我自己说话,怎样都是舒服的。我甚至产生过这样的错觉,以为自己就是你。你离我那么近,看你的文字就像见了你的面,你在和我说话,就像自己的心在和自己说话,还有什么比这更亲的。但在一番不着边际的狂想之后,我又失落无比,因为我们根本是两个人。
我说过在遇到你之先,我是个没有梦想的人。也许梦想在中国现在的教育体系里是难以存活的,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将罪过都推给大环境了。但我不仅是个没有梦想的人,还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我习惯了听从家人的安排,包括我的婚姻。我的丈夫是我姑妈介绍的,因此我们是相亲结婚的。大学刚毕业我就和他结了婚,我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就在一起了。我的家人只是想尽快帮我找一张稳定的长期饭票,而我只想从火坑里跳出来,所以乐得如此。后来才明白,其实不必着急着跳,因为自己没本事,哪里都是火坑。
婆家还罢了,把自己家比作火坑似乎难于理解,但不是每一个家都是温馨美好的,世上有天使,也有魔鬼。为了便于读者们理解,我简短介绍一下我的家庭。爷爷奶奶生有一女三男,我爸排行老三。我爸是几个兄弟里面最先离婚的,按我妈的说法他是“人往高处走”,找了一个更好的人。他找的那个好人儿远在新疆,他自己也常年在新疆打工。原本我是和奶奶在老家的,三年级把我接去到初二回来,这期间也回来过一段时间,原因是被后哥欺负了。又去的原因却不得而知,按我爸的说法是:给我缺掉的母爱。他觉得孩子不能没有母亲,即便是别人家的母亲,还是可以借来用用。去他的母爱!我根本没得到什么狗屁母爱,因为不知道它到底怎样的好,所以也不心痛。这也是我和你的共同点,爱玲,我们都有一个求而不得的母亲。我不仅没得到爱,还带了一身的“病”回来,没人能看见它们,是心病。我病了,原本可爱的家乡也变了样,它变得不再可爱,它变得面目可憎,所有人的面孔看上去都是那对母子的了。我是真的病了。
我的生活里没有爱,只有恐惧,当恐惧离开了,剩下的只有空虚。我看电视,跟着剧中人物一起笑,一起哭;我吃东西,把胃撑得满满的,不留一点空隙,这样我才觉得充实。这就是我安慰自己的方式,我知道我在喝着毒药解渴,但我渴呀,我渴呀!我能怎么样呢?没有人爱我。我讨厌这样不堪的我,但我找不到出路,就像爷爷说的:你连要饭都不好意思!他是说我只有饿死的份儿,要饭也不敢。我在他眼里是连乞丐也不如了,我不算是个人啊!做人到这个份儿上,是没有尊严可言了,我是比乞丐还低的了,乞丐是没有做体面人的尊严,而我是失去了做人的尊严,我是不配为人啊,我该是一只猫、一只狗、一只虫子、一根草、一片叶子,但绝不是人。他们这样瞧我不起,我却只能默默忍受,没个作道理处。
爱玲,是你为我开了一扇窗、一扇门,你让我有了说话的地方,用文字表达自己、抒发自己、开导自己。你将语言运用得如此精妙、准确、富有穿透性,我由衷地崇拜你。记得我们相遇是在电视剧《她从海上来》里,适逢我丈夫出差,在我心中郁塞着浓浓的离愁别绪时,你突然说:你走了,这里就只剩下一片荒野森林了。我并不怕孤独,但是我怕离别。这就像是从我自己的心里发出来的声音,你是那么懂我,我们俩是如此的亲近,近得就像是一个人。
捧着《茉莉香片》,脸上一抹慈悲的笑纹——她从海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