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几日暖阳,不经意间田间地头冒出许多新芽,不日又长出嫩绿的新叶,有的还开出了小花朵,红的、黄的、白的,点缀着大地一片春意盎然。
小时候跟姐妹们去挖野菜喂猪,于是也就认识了一些花花草草:千人拔、蛇不见、金耳坠、铺地锦、车前草等,渐长后知晓有的野菜洗净后直接煎熬或晒干后熬成汤,可做药,家乡人把它做叫青草。每年清明节前,家人都会买一个猪肚,去油洗净,到青草店配上六月雪、清水藤、老花管等青草,把陈年的茴豆炒焦后,一起放入大锅熬上几个小时,这个汤喝了整个夏天都不会中暑,效果很好。
更多的野菜是药食同源,既可当青草,也可当菜肴,于是有的人把它采了去,或炒或做汤,是配饭下酒的好菜肴,还有清凉解毒、去湿消食等功效,可谓是一举多得的绿色食品。我第一次吃野菜是在1970年6月1日,那时我读幼儿班,入学不久,就被评上“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学校奖励了一本印有《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反对自由主义》五篇文章的宽约4厘米、长约六厘米的袖珍型红皮《毛主席语录》纪念书,我珍藏至今。那天中午,我按老师的要求自带了碗筷到学校吃“忆苦思甜”饭:苦菜汤,小小的年纪没吃出“旧社会的苦”,也没结下“阶级敌人的仇”,但苦菜汤那淡淡的苦味和清浅的回甘,给我留下深深的映象。
上世纪七十年代经济条件差、物质匮乏,人们天天吃咸鱼、腌菜配饭,吃腻了野菜,向往的是鸡鸭鱼肉。如今,生活改善了,人们反而推崇和喜爱起曾经遭嫌弃、不齿的野菜来了,以为这是无公害的绿色食品,吃了健康。苦菜猪肠汤已是我在农家乐、大排档的必点之美食,这道汤清淡中兼具了咸、苦、甘、香的风味,既清热解暑、补充营养,又总是让我美美地回想起儿时那顿“忆苦思甜”饭和在文昌阁读幼儿班的种种情景。
现在时常看到有人从市场上买一把野菜回家做菜,如:马齿苋,可做汤喝,但是凉拌更好吃,用沸水焯后,放点白糖、酱油,有了甜、酸、咸的美味,再加上马齿苋茎的绿、花的黄以酱油的黑,无疑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近来,早晨在溪边公园散步,常见到一些大妈手上握一把野菜,定神一看是蒲公英。清明前后,蒲公英正长得茂盛,但花还没开,人们采的是嫩叶,拿回家洗净后,可晒干熬汤当药喝;但更多的人喜欢用沸水焯1-2分钟,炒鸡蛋或炒肉丝吃,味道美极了。
春天草长莺飞,是采野菜的好时节,尤其是清明各种野菜蓬勃生长,郁郁葱葱,每年清明扫墓后,在周边的茶园采野菜,成了习惯。
在茶园的周边有一株株树干不高、枝头长满绿绿嫩叶的灌木,这就是青草心,学名叫大青,用手把枝头上的嫩叶一把抓下即可,不像采清明前的白毫银针要用“拔针”精心采摘。洗净后的青草心在油锅中放点姜炒熟,即可食用;但更多人喜欢用它来做汤,或加入清水,做一道清淡的汤,或把它放入熬好的鸡汤、猪骨头汤中,或把它与福鼎肉片、鱼片一起,做一道有福鼎美食风味的汤,再加点胡椒粉或辣椒,那味道真好。
茶园路边的草丛中有很多的野葱,学名薤白,福鼎方言叫老花葱,根茎长得不深,土质疏松,容易连根挖起,它的根部像大蒜,根茎中空又像葱,被称为厨房里的灵芝,人们喜欢用它做米粉汤,无需太多的佐料,放点小白虾最佳,热腾腾的米粉汤中有白虾的清甜,又散发出淡淡的蒜味和浓郁的葱香,这独特的味道让人无法释怀,往往一碗不够,要吃到肚子撑炸了,才会罢休。俗话说“鼻子塞塞,米粉一节”,如果得了风寒感冒,家乡人最喜煮一碗辣辣的野葱米粉汤,吃下去,躺在床上焖一下,全身发汗感冒就好。
在茶园周边最多的是鼠曲草,也叫清明菜、清明香,叶小微圆、茎嫩花黄,表面有白毛。《本草纲目》记载:“曲,言其花黄如曲色,又可和米粉食也。鼠耳,言其叶形如鼠耳,又有白毛蒙茸似之,故北人呼为茸母。”《本草拾遗》记载:“鼠曲草,生平岗熟地,高尺余,叶有白毛,黄花。”鼠曲草叶中含有蛋白质、脂肪、粗纤维、胡萝卜素等成分,具化痰止咳、祛风平喘之效,治管炎、哮喘、慢性胃炎、风寒痹痛等症状。
清明时节的鼠曲草已进入花期,黄花似锦,点缀在茶园间,尤为显眼,触手可及,信手摘来,不多时就采了一大箩筐。
此时的鼠曲草已是茎粗叶老,采摘回来要花大量的时间分捡出嫩茎嫩叶洗净,然后用开水焯1-2分钟,捞出凉凉切碎就可以做各种鼠曲美食了:鼠曲粿、鼠曲饼、鼠曲丸子、鼠曲青团。我最喜欢做的是鼠曲饼,取切碎的鼠曲与糯米粉混合后加水搅拌均匀,搓揉成团,将红糖包入其中做馅,然后用手轻轻将鼠曲团压扁,放入烧热的油锅中,用文火煎至两面金黄,饼内熟透,美味的鼠曲饼即可食用,趁热抓一个,站在灶前就开吃,一口咬下去,柔柔的糯糯的甜甜的,那是妥妥的享受,饼馅的红糖水慢慢溢出,往往从手指间流到手掌,一直往下,流到后手肘,噘着嘴追逐着红糖水的流动,那情景真是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