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行古村,闻琴声。
寻声。站在那弹者身后,他竟不知。
他忘我,我屏气。
清声如少年出山,重声如壮士拔剑,大声如宫廷宣示浑厚庄严。正拨如春溪初涨,斜拨如暗夜沉雷,顺拨如弹珠跳跃在大理石地板,逆拨如小羊蹦跳翻过山岭……
第一次静心接近这乐器,第一次接近在乐器旁听乐。
这是古筝,蕉桥夜雨般。
我想起二胡和琵琶,想起长笛和竹箫,想起所有的乐器。忽然感觉到了,一件最平凡的乐器,足可以弹尽所有乐曲。
这个,乐器们都不知道。
弹者,也不一定知道。
他在弹,他也许只是个工匠。但他创造的音乐世界,却让我早已驰骋无数遍宇宙。
观者或听者,得到的更多。诱发超过原物,艺术无疆,境界无限。
我千折百回出入琴声,他只静弹,手指流韵。
不远,车马红尘。小村,春慢慢走来。
二
小童至大野,他欣欣跃跃。
他折了桃花,插入瓶中。他以爱美的形式把美损害。我说他,他说桃花也许也盼着清供一枝在雅室呢!
春风吹开了花,春风吹落了花,花是感激还是痛恨春风呢?他问。
花开是为了结果,不落怎么有青果压枝?所以它不会埋怨春风。我答。
那无花果呢?
那只华不实的树呢?
……
都是臆测,都很可笑。
如梦里花飞,如征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