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一块濒临破碎的顽石之间遗落了一粒种子,顽石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粒小小的种子而已,或是被蚂蚁搬进巢穴,或是被飞鸟吞进胃里,那方天地还是属于它的。风雪,雨露,阳光,随着岁月的流逝,小种子生了根,发了芽,长出了叶,开出了花,强壮的根须在顽石的每一个缝隙里蜿蜒,空虚的顽石从此变得充实了。它觉得很开心,它想,当初的自己竟是多么的愚蠢啊,竟然想着要种子消失,所幸,天不遂人愿。种子给顽石讲外面的世界,它出生的地方以及它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顽石很认真地听着,偶尔也会应和几句。
“如果一辈子都可以这么愉快地度过该有多好啊。”顽石这么想着,当然它也这么对种子说了。
听了顽石的话,种子沉思片刻,很开心地答应了它。那天,种子一向雪白的花变成了绯红色。
“真美啊。”看着绯红色的花,顽石赞叹道。
“呃……有吗?”种子问道,绯红色的话开得更艳了。
故事总有讲完的时候,花开也没有不败的时候。渐渐地,顽石觉得种子有点吵了,一天到晚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很多时候顽石便在种子说得很开心的时候沉睡着。它觉得,只要睡着了便听不到种子的话了,只要睡着便不会觉得烦了,同样,因为沉睡,它没有机会听到种子一遍又一遍的叹息了。
“如果我还是当初那个小小的我,我可以跟着鸟走随着风走,离你远远的。”在某个没有风的夜里,种子叹息道,清泪雨一般滑落在泥土上,种子不会担心这些被顽石发现,因为日出一到,这一切都会和露水消失在阳光里。
顽石再也没有说话,种子也不再叽叽喳喳,一个摇曳在风里,一个安详在土里,各自安好,两不相关。
某一天,这里来了一群人类,要把种子移到很远的地方去。顽石窃喜,它觉得这该是天大的喜事了。它高兴着,身体也抽痛着,它竟不知,原来种子的根早就和它不分彼此了。它很高兴,眼中流着泪,心里淌着血。它一直等着种子再跟它说点什么,然而种子却一直默不作声,任由别人将它从顽石的身体里抽离。它也痛,却也觉得解脱。
当种子被完全从顽石中剥离出来的时候,顽石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了,再也没了往日的生机。种子被移到了很远的地方,却因为根须被破坏了,也没能存活。
我愿将心作顽石,等你这里小小的种子,任由你盘根错节,只要你愿意,没人能将你分离。可惜叽叽喳喳的是我,默不作声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