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童年】什么会让你想起,儿时的年?

#2020早起写作第58篇#


喜欢过年,从腊月就开始期盼。直到家里好吃的越来越多,天越来越冷,火越生越旺,父母越来越忙碌,村里开始杀猪、做年糍粑、蒸甜酒,一年一次的过年,也就到了。

〖甜酒〗

天儿可真冷,外面飘着雪花,我裹着大棉袄,赶紧一头钻进房间里,奶奶正生着火,锅里蒸的是糯米,糯米一点一点从硬硬的颗粒状,慢慢变软,灶台上慢慢冒出白白的烟。

奶奶掀开锅盖,将蒸好的糯米倒入凉水中,不断的搅拌,直到所有的米散开、凉透。散开之后,奶奶将从集市上买来的一个圆球球碾成粉末状,倒入晾好的糯米中,开始搅拌。

“奶奶,你这是什么?”

“这是甜酒曲。”

“为什么要放这个呢?”

“只有放了这个,才能做成甜酒,它就相当于甜酒的种子。”

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仿佛在偷师学艺,但其实,我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做好,我什么时候可以吃到它。

将甜酒曲和糯米搅拌均匀后,奶奶拿出一个瓷缸,将所有的米倒入其中,铺平,然后用手在中间挖出一个小小的洞,奶奶说这个洞是“甜酒窝子”,用于观察发酵的进度,等这个洞里的酒慢慢满起来,就说明发酵快好了,甜酒也就做好了。

挖完了洞,奶奶会在上面铺一层纱布,然后盖上木盖章,将瓷缸抱到木制的火箱里,火箱下面生了一盆小小的炭火,给坛子盖上厚厚的被子,等待甜酒发酵。

这个过程,往往要个三五天,有时候更久,我每天跑去问奶奶:“奶奶,甜酒好了吗?我想吃。”

每次她都会说:“再等等,再等等。”

有些事情急不得,你得让它慢慢熟,甜酒就是你急不得的美食。

终于等到甜酒发酵完了,我迫不及待用小碗盛上一碗,可真甜!甜甜的酒香混合着软软的糯米,放进口中,成为过年期间最受宠的年味。

除了直接吃,有时候还会做甜酒汤圆、甜酒糍粑、甜酒冲蛋,一整个过年,都弥漫着甜酒味。

〖拜年〗

十岁之前,每到大年初一,我都会早早地起来,跟着村里的孩子一起去各家各户拜年。

小孩子的拜年与大人不同,不用拎着年货去,而是拿着一个袋子,去别人家里说一句:“拜年啦拜年啦,恭喜发财!”然后对方就会给你糖果。如今的拜年是送礼,儿时的拜年是讨糖。

我总是等到村里的孩子来我家拜年之后,才穿好衣服扎好辫子跟着他们一起去拜年的。第一个来我家拜年的,一定是个男孩,因为村里也有着重男轻女的风气,大年初一,第一个见到的、跟你说话的如果是男孩,寓意你这一年都会一帆风顺、红红火火,但如果是女孩第一个给你拜年,那就会让对方觉得晦气,于是,我不会做那第一个给别人拜年的人。

弟弟出生那年,我八岁,等他两岁的那个年,我妈让我背着弟弟去拜年,那也是我最后一次拜年。

“都十岁了,一个姑娘家家的,还去拜年,多不好意思啊。”我满脸委屈和我妈说。

“那有什么的啊,你不带着弟弟去,他一个人都没法去。”

拗不过我妈,于是我拎着两个袋子,背着他去拜年了。每到了一户人家,我都会让弟弟先说:“快给伯伯拜年,说恭喜发财!”

“拜年拜年,恭喜发财。”弟弟奶声奶气地说着。

“可真乖啊,来让伯伯抱一下。”

村里的大人们都很喜欢弟弟,看他去拜年都很开心,给糖果的抓了好几把放进袋子里,还有给香梨的、苹果的、橙子的,还有一些我以前拜年没都没见过的好吃的,有人还直接给钱,真是大丰收的一年。

这雪天走路可真难,一边背着弟弟,一边拎着拜年得到的糖果,实在不堪重负。

“弟弟,你自己下来走走吧!”

我把他放了下来,让他自己走。

一节台阶,两节台阶,他迈着小腿艰难地往上走,地上已经积了雪,有些滑,扑通一下,他摔了一跤。

唉,这个拖油瓶啊!我又重新把他背起来,去拜年。

虽然,背他的过程很辛苦,但我却是开心的,因为那一年,是我讨到糖果最多的一年,比我曾经一个人去拜年的任何一年都要多。

〖新衣服〗

过新年,穿新衣,这是我们村里的习俗。每到过年,家里的大人都要给孩子准备一套新衣服,大年三十的晚上,洗完澡,就穿新衣服,过新年。

我每年都盼着这一天,盼着可以穿新衣服的这一天,穿上了新衣服,就可以问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要压岁钱,还可以跑到其他小朋友的家,他们都会说:“哎呀,你穿新衣服啦,可真好看,你妈妈好会买衣服。”

一件衣服,可以开心整个年。

可我却很少见到爸妈买新衣服。

“妈,你和爸爸怎么不买新衣服呢?”

“我们还有衣服呀,你穿新衣服就好了。”

每次我问我妈,她都会说她的爸爸有衣服穿,不用买。

后来有几年,我妈也没给我买新衣服,我哭着要买新衣,我妈总是哄我说:“你家里还有很多衣服,咱们明年买。”

但到了明年,也许她又会说同样的话。

没有新衣服穿的过年,我就会很伤心,也不愿意去其他小朋友家里玩,而是自己默默地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烤火。然后等爸妈给了我压岁钱之后,我又会把没有新衣服的伤心抛诸脑后,欢呼雀跃地说着:“又有压岁钱咯!”

小时候的年,我似乎每次都欢呼雀跃,可大人们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买年货、大扫除、蒸甜酒、做糍粑、熏腊肉,他们每一年都不断地忙碌着这些。

长大后我才明白,之所以我小时候如此期待过年,是因为我是那个享受惊喜的人,而父母是创造惊喜的人,这个过程他们是辛苦的。如今,到了我需要给别人创造惊喜的年纪,对于年,我也没那么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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