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在家加班一天。除了晚上吃了个粽子,微信群里铺天盖地的祝福短信,好像不曾过节。
节日需要有仪式感,即便没有张灯结彩,没有觥筹交错,也需要有所回忆。像吃冰糖葫芦,能记起那些人声鼎沸的集市,那些一起买冰糖葫芦的人,和那甜如蜜的滋味,一串串穿起来的回忆,这才是过节。
端午意味着吃粽子。粽叶飘香,粽馅诱人。一个个像元宝一样的粽子,里头有香喷喷的糯米,有豆沙,有火腿。我喜欢吃火腿馅的,肉粒半肥半瘦,咸味渗进软软糯糯的白糯米中,再加入小粒的红豆,寄托了端午的相思之情。还有一种白粽子,粽叶里只包糯米,简简单单。煮熟了,裹上一层厚厚的白糖,端午的甜味入口,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日子。
我一直不会包粽子。小时候,奶奶张罗家务,一到端午前两天,奶奶到集市上选上好的粽叶。粽叶不能太小,不能太大,不能太薄,更不能有裂纹。买好的粽叶,放在一个大锡盆里,放满水,泡起来,像一只只小船静待启航。买来上好的糯米,糯米比一般的米要白,要小,更饱满。糯米也得泡上一天备用。再准备小红豆,火腿。火腿要选半肥半瘦的,肥而不腻,既有猪肉的油香,又有瘦肉的咸香。把火腿、小红豆和着糯米拌均匀,加入少许的花椒,盐,馅料准备好了。抬个凳子坐在天井里,把准备好的粽叶、麻线和馅料拉进,开始包粽子。
包粽子一定要两手协调,一手把粽叶卷成倒三角形,另一手把馅料装入粽叶里,两手配合着把倒三角合上。另一只手捏好麻线,紧紧的捆住粽叶。我总在这一步以失败告终,粽叶不是捆得不紧,漏一个大口子,就是捆得太紧,把粽叶勒得变了形,豁开一个大口。奶奶和姑姑则是包粽子的能手,一分钟不到就能包上一个,每一个都圆鼓鼓,饱满而可爱。遇到小的破的粽叶,他们还总能想到办法,两张粽叶叠起来,凑了包成一个完美的粽子。
粽子一定要煮透。拿出家里最大的锅,大火煮上个把小时。那时,香味溢出,端午的味也出来了。孩子们都等不及出锅,便嚷嚷着要先吃一个,而且点名要白粽子,要肉粽。那时候没有大枣的,没有牛肉的,只有白粽肉粽,香味却永远留在了记忆里。
在我30多年的人生里,我从未学会包粽子。总是在一次两次的尝试后,决定放弃。仿佛学不会这项技能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只要能在端午节吃上粽子就好。可是,随着年岁渐长,我和妹妹们陆续离家,吃家乡粽子的机会越来越少。姑姑每年买各式粽子,粽子种类多了,再闻不到家乡粽子扑鼻的香味,端午的气息渐行渐远。
在家乡,每逢端午,菜市场总是最热闹的。本就狭窄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新鲜的药根。能叫上名来的有:沙参,党参,玉竹,仙茅,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我记得有一种药根像手掌,有无数的根须,根须呈黑色,煮熟后,只吃那薄薄的黑色外皮。吃起来费劲,却有一种甜味。原先,这些药根都是村里人上山采来的,后来,药根供不应求,才开始人工种植。吃药根有许多讲究,用铜锅煮的吸收了铜的香味,味道更为浓郁。用火腿和猪脚配药根,冲淡了药根的药味,滋味更美。端午节不吃药根,就算没过端午。据说,那热气腾腾的药根汤来上一碗,一年四季病痛全无。
许多年没有回家过端午了,家乡的端午越来越高大上,摆长街宴,穿汉服游百病,射五毒、沐兰汤、画雄黄、佩香囊……花样百出的活动,吸引了许多游客,可端午在我心中还是那些在家包粽子,粽香扑鼻和围坐吃药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