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之花.朝花.狱城[上]》
文/素国花令
[本文隶属棠棣之花篇,文中一切均为虚构,请勿代入,禁止白嫖.]
梗概:
如果正义,仅仅是建立在人多上,那这正义有失公允。如果正义,没有及时传达出去,那这正义则失去意义。
正文/
我姓即墨,属没落的书香门第,单字一个樱。
我同父母闹掰,是因为爷爷。
我爷爷叫即墨言,是上个时代最有名的老师,不过他因为莫须有的罪名锒铛入狱。
文人犯罪,罪加一等,在大时代洪流推送下,被判了终生监禁。
那时候我年纪小,爸妈从不提爷爷的事,后来我方才知道,我除了爸爸妈妈以外,还有一个称为“爷爷”的亲人。
那时候爷爷的申诉状投了一年又一年,一直到我十六岁,我才知道真相,才知道爷爷入狱的将近五十年的时间,父母压根儿就没再管过他。
十八岁那年,我筹备好了未来的所有计划,跟他们大吵了一架,从此走上了为爷爷申冤的道路,这条路一走,就是八年。
禾安时期初期,棠棣时代0040年六月的尾巴尖儿,爷爷已经快八十奔九,临门一脚的人了。
他出了狱,却得了癌症,迫于压力,没有医院敢收留他,我不得不联系了我同校的学长古荏,请求他治疗爷爷。
古荏有一家私人诊所,我安排爷爷在这儿,倒也放心。
这几年,我回了祖宅落户安家,在那里找到了关于我爷爷的很多痕迹。他讲故事和讲课的老录音带,他同我奶奶的照片。
在那些照片留给我的定格印象里,爷爷一直是意气风发的,那双眼睛带着慈蔼,可我接他出来的那一刻才发现,他已经瘦到脱相。
那双眼里的光,暗淡消沉,却仍然干净纯粹。
我这八年也去看过他,我眼睁睁看着他眼里的希望破碎难圆,眼睁睁看着他垂垂老矣还蒙受不白之冤。
彼时我帮他擦着手脚,却怎么也捂不热那缓慢跳动着的心的温度。
窗外的阳光倾洒,铺满了整个床榻,漫在爷爷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光。
我握着他的手,希望他像曾经我去看他的时候一样,给我讲一个结局美好的故事。
“樱子,你来一下。”
古荏叫我,我站起身,跟他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我开口问道:“学长,怎么了?”
古荏问道:“那些事,你还在追查吗?”
“嗯。学长,我还在查。爷爷的事,麻烦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微微弯身,将卡递给他,“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钱不多,希望学长好好照顾我家老爷子。”
“樱子,我跟你说实话,就算你把钱全搭上,这病也治不好。”古荏看了眼病房,压低了声音,“老爷子我会照顾好的,这钱你拿回去。”
“请你务必收下。”我不想欠他人情,“密码是卡的后六位数。”
“好好好,我收下。”古荏拗不过我,把卡接过去收进兜里,“你这丫头。”
我直起身,笑了笑:“我不求你治好老爷子,只要让他撑过三个月就好。”
古荏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我会的。八年了,查的怎么样了?”
“嗯,还差最后一点了,就这三个月内就能完成。这是爷爷的心愿。”我侧头看向病房,微微咬着唇,“老爷子没多久可活了,我不能让他带着污点离开。”
“樱子,你这么想我明白,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这算是跟整个城的人作对,也是打渡绝的脸。”
“打就打,他们做错了那么多事儿,还不让说了?”我转过头,皱了皱眉,“学长,我家世代都是读书人,世代清白,我十八岁退学修武,就是为了给我家老爷子一个公道。”
古荏叹了口气:“除了照顾老爷子,我帮不上你别的忙,只能祝你,马到功成。”
我点了点头,微微抿唇。
……
第二天一早,我看着他睡熟的脸,微微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
爷爷,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将东西带好,转身离开了古荏的诊所,前往狱城的一个小村镇。
这个村镇大有来头,名叫余村。
当年有个姓余的将军,带着三十万精兵只为护城门。
后来将军成功护下狱城,却被暗箭伤及,最后葬在这里,三十万精兵亦是陪葬于此。
这儿有个规矩,每到七月,一入夜,就要紧闭门窗,连牲畜都不能外放,谓百鬼夜行,阴兵借道。
我几经辗转,找到了一个爷爷曾经的学生后代,可具体的信息,没有多少,只知道别人称他为“黎醒”。
我坐了一个上午的快车,下午时到的余村,沿着村里唯一的大路往前走,试图找一个住处。
整个余村笼罩在一片阳光之中,穿着各色余村民族服装的村民各自顾着自己的农活儿,一点儿没有搭理我这个外人的意思。
余村与世隔绝,但是电路网路都有,只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前驱发展空间。
因为余村的人不配合,只遵守他们自己本身的想法。
七月的风还不是那么冷,我在路上,闻到了七月花的香味,转头便看到农田里有一大片一大片绚烂盛开的七月花。
七月花,开七月,七月来,八月去。
我站在田地边缘,看着那一片七月花被风吹而过,如浪翻涌的各色七月花,任由那风将花瓣儿卷开,被轻轻吹起,扬得漫天都是。
不经意的回眸,便看到一个穿着古式衣衫的人,那人闲庭信步,端的是男女莫辨,眉目清朗,长发直缀腰间。
随着走动,他的发丝慢慢轻荡一个弧度,衣角随着走路摆动。
我跟在他后边,想着如果跟他交谈,或许比本村的其他人好交流些。
谁知那人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跟着我干嘛?”
是个小先生。
有完美的侧脸,酒醉春风一般的嗓音。我脸颊发烫,跟踪别人就算了,还被发现了,这也就算了,我居然觉得他这个动作真的是撩得我心里小鹿乱撞,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姑娘,你没事儿吧?”他转身,微微皱眉,“你脸好红啊。”
“啊?有吗?”我双手捂住脸颊,“热的热的…那个你好,我叫墨樱,是来这儿找人的。”
他挑了挑眉:“你找谁可以问我,找到了赶紧走,这里不欢迎外人。”
“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黎醒的?哦对,本名好像是…沈封昙,我找他有事。”好不容易在这儿有个还算正常的人,我几步走过去,抓住他的袖子,“很重要的事,你知道他嘛?”
他轻轻拨开我抓着他袖子的手:“我就是,不过我现在有事。你回头去村西私塾,找余老先生,让他给你安排住处吧。”
我点了点头,沈封昙转身就走。
我毕竟是个外乡人,一个人在这儿也不太好,就按照沈封昙的话去了村西的私塾。
教书的应该就是余老先生,我倚坐在窗口,看着一屋零零散散半大不小的男孩女孩分排而坐,人不多,但余老先生很认真,正教他们背诗。
那诗文我闻所未闻,余老先生慈眉善目,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他看到了我,微微笑了笑,就又开始教课。
我环着双臂,也不急,静静等着他。屋内阳光下的微粒尘埃四散分飞,那一瞬间,时光好像定格重合,我像跨越久久不见的时光,看到了我家老爷子。
不过,那应该是老爷子更年轻的时候,我看过照片,那张照片上的爷爷与他的学生,其乐融融的站在一起。
如果老爷子现在还在教书,应该也跟余老先生一样吧。
“咚——”
是沉重的钟声,我细细数了一下,大概四声。
余老先生一摆手,那帮学生纷纷起身收拾着书案上的东西,向余老先生告别。
余老先生缓步走出来,笑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缝儿,眼尾的皱纹挤在一起:“姑娘是外乡人吧?”
“是的,我是来体验生活的。”我微微笑着,“沈先生让我来见您。”
“你说的是封昙吧?他应该又去山上了。”余老先生负手而立,望着村东的山脉若有所思,“一会儿来了人,你就进屋躲躲,别招惹他们。”
我觉着好奇,就多问了一下。
他说那帮人是山里的土匪,常来他们这儿抢东西,长得好看的女人,但凡被他们看上,没有一个幸免。
我了然,这村子落没成这样了,有些山间土匪倒也正常。
余老先生是余将军的后人,他的子孙都在城中,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索性余老先生身子骨儿健朗,便留在村里教书。
余老先生跟我说,沈封昙是余将军手下军师的后人,古武学的传人。
不过他为人冷清,不爱与人打交道,在余村的人缘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了。
“我不跟你们走,放开我…呜呜…”
余老先生脸色一变,快步出了门。我跳下窗台,也跟着出去了。
为首的人是个长相猥琐男人,手底下的人强拽着一个余村服饰的小姑娘,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用力挣扎着。
可满村人,没一个敢上去阻拦。
“救救我…呜呜…我不能跟他们走…啊!”
那猥琐男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当下就肿了一个巴掌印,嘴角渗血。
余老先生攥着拳,我微微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他年纪大了,怎么着也不该他动手。
我向前一步:“住手!”
那两个手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接连踹翻在地,我把那姑娘护在身后。
姑娘小声儿啜泣着:“姑娘…你还是别管了…村里人都不管…他们是山匪,你打不过的…”
“左不过就这么几个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我抬眼看向那个猥琐男人,“你就是老大啊?未请教大名?”
“哟,美人儿发问,我怎么敢不答?”猥琐男人搓了搓手,“我叫周全。”
“没听说过。”我微微侧头,对那姑娘开口。“躲远点儿,我怕伤着你。”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向了余老先生。
我冲周全挑了挑手指:“周先生,你看,我怎么样?”
“很好很好。”周全这人看着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要不你跟我们回去?”
我眨了眨眼:“你过来,我同您说几句悄悄话。”
“诶,好好好。”
周全几步走过来,我一下子发难,抬手抽在他脸上,反手又是一巴掌。
“诶,要对称才好看。别说,这脸红扑扑的,还真挺好看的。”我捏了捏手腕儿,“能力这么差,还当什么大当家的?”
他叫我打懵了,半天才气的跳脚:“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是不是?给我把她带回去!我要扒了她的皮当宫灯!”
周全气急败坏的吼着,一挥手,他的手下紧跟着冲了过来,我退后几步,顺手抽出旁边的一根木棍打到了最前面的人,抬脚便把人踹了回去。
恶人恶,你比他们更恶就是了,光看着,什么也解决不了。
我自认我跟着师父学了八年的打架,只要对方不是顶尖高手,我还是能应付一下的。
他们这一动,我就看到有个人站在原地没动。
那人长相普通,身材匀称,应该是放在人堆里都记不住的人。
周全吼道:“她就一个人,你们怕什么?还不上?!”
我歪了歪头,转瞬就被他们围住,长棍一扫,扫了一圈儿,那帮人急忙躲闪,然后一起扑了上来。
真是什么样儿的头儿什么样儿的手下,蠢上天了。
我借着身材的优势,弯下腰跑了出去,其中一个收势不急,还没等站稳,就直接被我猛地一推,摔趴在地。
我们这边儿乱成了一团,想来这帮人除了嗓门大,半点儿本事没有。
不过…也可能是另一个原因。
我一抬头,就发现周全向后退着,眯了眯眼睛,弯肘击退一人,拖棍追了上去,周全看到我转身就跑。
论跑,没人跑得过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师父说过,打不过就跑,所以我没少因为跑路跑的不够好挨打。
当下加快了速度,短暂的爆发提速,一下子挡在周全面前。我将棍子挟在背后,微微歪头看他。
周全缩了缩脖子:“你…你想干嘛?”
我笑:“擒贼先擒王啊。”
周全挥拳上来,我一把接住,反手便将其反剪身后,用力一推,周全便扑倒在地。
他刚刚回身,我的棍子便直指他的眼前。随后微微抬棍,打向了他的胯下。
“啊——!”
我掏了掏耳朵,又补了几下,直把人打得没了声音晕了过去。
哦,那看来就是另一个猜测了,我都给他们大当家的绝育了,还这么无动于衷啊?
这要是他的人,恐怕早就跟我玩命了。
我嫌弃的把棍子一扔,看向那个始终没有动过的男人:“你听好了,余村你们不许再踏进一步。这儿的人,你们不许动一下。若是不服,大可以来找我。”
“哦?你跟我说干嘛?”那人挑了挑眉,“我只是个小手下而已。”
“恐怕不是那样吧?”我扬眉看向他身后的人,“这人,恐怕都是你的吧?你没发话,他们不敢动真格的?”
“你倒是聪明。”那人抬了抬手,让手下去抬周全,“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当我的压寨夫人?”
我微微一笑,然后收敛了表情:“没兴趣,不送。”
他带人从我身边儿路过,顿了顿脚步:“心狠手辣,我喜欢。我们啊,还会再见面的。”
我转头看他,对上那双眼睛,一字一顿:“好走不送,再也不见。”
他蓦然笑了笑,带着人走了。那帮村民仍旧是冷漠着一张脸,转头去做自己的事。
我拍了拍手,转身就看到站在远处的沈封昙,他衣不染尘,夕阳下衣服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我明明觉得他如神明一般不可亵渎,偏那些村民像见了洪水野兽一般,落跑个干净。
只剩下余老先生和那个小姑娘。
我惊觉盯了他太久,忙把手背到身后,微微垂头:“沈…沈先生…”
“我很可怕吗?”沈封昙走到我面前,“刚才那么多人,可没见你害怕。”
我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一见他就怂了。忙抬头看他,他正垂着头,眉眼带笑。
怎么跟余老先生说的不太一样?说好的为人冷清呢?
那小姑娘开口说道:“大姐姐,来我家吃饭吧?谢谢你救了我,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沈哥哥…也一起来吧?”
我以为沈封昙会拒绝,结果他点了点头,小姑娘扶着余老先生走在前面,我跟沈封昙则落在后面。
小姑娘有点儿怕沈封昙,但是对我很热络,她说她叫千鸟,是村子里的花娘,那片七月花就是她家的。
她又问我喜不喜欢那花儿,我说喜欢,她便开开心心的说,我可以摘那些花儿,还可以分我些花籽。
千鸟的家在村中,我跟着她在厨房做菜,沈封昙和余老先生就坐在屋里下棋。
千鸟小声说:“沈哥哥很凶的…怎么就偏偏对你不太一样。”
我笑着洗菜:“哪里不一样啊?”
“他一见到你啊,那眼睛里的粉色泡泡都快溢出来了。”千鸟歪头看我,“不过大姐姐你也很配沈哥哥的,他以前一直板着脸,吓人得很。”
“没有吧。”我擦了擦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行了,你把菜炒了,我先端做好的上去。”
“嗯!”
千鸟是个很热情的姑娘,像红色的七月花一样灿烂耀眼。
我将菜端上桌,正看到余老先生皱着眉思索着棋怎么下。我站在一边儿看了看,沈封昙的白棋占优,已经将黑棋吞掉,乘包围之势。
我捻起余老先生的棋子,放了下来,然后开口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余老先生拍了拍我,笑道:“厉害啊丫头,那么能打,还这么聪明。”
我眨了眨眼:“我这都是小聪明。”
沈封昙放下白棋,说道:“我输了。”
千鸟正好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诶嘿,那正好,吃饭吧。”
饭桌上,千鸟一个劲儿给我夹菜,我挑了挑眉,看着眼前堆成山一样的菜。
“千鸟,你不用给我夹了…我吃不下的。”我举杯于余老先生,“余老先生,我先敬您一杯。晚辈墨樱,多有打扰,请多担待。”
余老先生摆了摆手:“说这些干嘛,远来是客。”
我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那酒太烈,辣得我直皱眉。沈封昙拿走了我的杯子,把他的那杯没碰过的换到我面前。
他说:“喝我的,果酒,不容易上头。”
千鸟拽了拽我的袖子:“樱姐姐,刚才那么多人,你不怕吗?”
我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她脸上那印子,看着可心疼。
我说:“江湖事,江湖了,江湖恩怨江湖销。他不懂江湖规矩,我便教他一教,还怕他不成?”
“樱丫头一身书香气,却偏偏像个侠女一般潇洒。”余老先生捻了捻须,“巾帼不让须眉啊。”
我只笑不语,低着头扒拉了两口饭。我好久没有放松下来吃饭了,如今这一遭儿,倒也轻松,这顿饭也算其乐融融。
晚饭后,千鸟送余老先生回去,我起身收了碗筷,沈封昙坐在原处一动没动。
我以为以他的性格,他会立刻就走,谁知道我收拾完回来,就看他还坐在那儿,手里摆弄着一枝花。
“千鸟那丫头爱花如命,能摘她花儿的人,只有我跟余老先生。”沈封昙微微抿唇,“看样子,又多加了一个你。你想找我说什么?”
我坐下来,抓住他的袖子:“我想问,你父亲还在吗?”
“他…不在。”沈封昙皱了皱眉,“父亲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这样啊…”我有些失望,“谢谢啊沈先生,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沈封昙开口说道:“不必要。你找我父亲,有什么事情吗?”
“啊没有没有。”我急忙否定,微微笑着,“就是听余老先生说,你家曾经是辅佐余将军的,想看看你父亲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沈封昙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儿,他是个聪明人,我不信他看不出来我撒谎。
就在我以为他要拆穿我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勾了勾唇:“你想做什么就只管去做,有我护着你。”
他那一笑晃得我丢了神,我没法儿搭话,低下头看着眼前的桌面。
半天我才开口:“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面对那帮土匪,你都不怕。”他抬指在我面前的桌面敲了敲,“怎么偏在我这儿像个鸵鸟一样?”
“我我我…”我站起身,他跟着也站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我该休息了,你快走…”
他凑近我几分,眨了眨眼:“你脸红了啊。”
“我…我热的,热的!”我拉着他把他推出门,他也不反抗,任我把他推去了门外,然后我一把就把木门关上了,“你你你…你快走…”
怎么回事儿啊…?爷爷的事还没解决,我怎么能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呢?!
我敲了敲自己的头,只觉得满心懊恼。
沈封昙轻笑一声:“好,我走了。”
我靠着门,低下头看着地面,一张纸条塞了进来,然后就是他离开的脚步声儿。
我蹲下来把纸条拆开来看,上面写着一句话和一串号码。
“你脸红时挺好看的,这是我的号码,记得联系我。”
我把那串号码敲在手机里,就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千鸟送完余老先生就回来了,不过她没立刻睡觉,我拿了湿毛巾给她敷脸:“诶,你给我讲讲沈先生的事吧?”
千鸟非拉着我量尺寸和三围,我由着她折腾,不气也不恼,她便慢慢想了想,开始讲沈封昙的事。
沈封昙,二十八岁,禾安时代0012年生人,古武学唯一传人。他是沈家的独子,按理说,能跟余将军相提在一起的,一定都是很厉害的角色。
可沈封昙不一样,他出生那年,母亲就难产死了,他父亲在他六岁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
村子里觉得,他父亲肯定也死了,按照村里人的想法,这人就是个天煞孤星一般的存在,生怕被他克死,一般也没人愿意跟他打交道。
千鸟和余老先生是为数不多愿意跟他相交的人。
余老先生教了沈封昙十多年,送他上学,而千鸟,就像一个尾巴一样,一直追在他身后。
千鸟扯了布,然后拿给我看:“喏,樱姐姐穿我们这里的衣服一定很好看,可惜我身量没樱姐姐高。我给樱姐姐做一身,怎么样?”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也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怎么着也救了我的命。”千鸟笑弯了双眼,“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这小丫头有点热情过头了,但她的眼睛干净纯粹,想来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威胁,她又拿我救了她的事堵我,我也没办法拒绝。
索性我不会长久在这儿,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我把笔记拿出来,担在手臂上,翻了两页,在名单上的余村处,划了一个圈儿,用斜线划掉。
当初那个班的人,我已经找了一大半了,可要么就是已经离开狱城的,要么就是已经不在人世的。
还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出来作证。
横跨将近五十年的追查,丢失了太多太多关键证据。
爷爷被判告到入狱,那场对峙颇长的状告,是狱城有史以来最久最难的官司。
明明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查清楚真相,可却一直拖延到现在。
我父亲是他最小的孩子,爷爷三十四岁得子,我父亲现在也已经五十多岁了,更别提他的学生了。
我打起精神,却因着那一杯烈酒觉得头脑发胀,便跟千鸟说出去醒醒酒。
千鸟正拿着尺子和剪刀准备裁布,头也不抬的说了声儿好。
我将mp3带在身上,里面有我爷爷以前录制的东西,全是我费心拷贝下来的。
我把耳机戴在耳朵上,出了千鸟的家门,借着周边微弱的灯火沿着小路走。
就在白天,我在这条路上遇见了沈封昙。
我几乎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但是一想到沈封昙,我就觉得脸颊发烫,心跳加快。
虽然可能有些酒精作用,也不至于成这样吧?
我呆呆的摘了花叶,纠结着在手里撕碎,我觉得时间不对,可我又怕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会喝酒就别喝。”
我回过神,转头看去,那个人换了一身休闲装,头发比我还长,散散的扎在脑后,提着一盏很老旧的灯笼。
“你怎么来了?”我摘下一只耳机,傻傻站在原地,“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得守夜。”沈封昙看向了村外的方向,“要到七月了。”
我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点儿:“真的有百鬼夜行,阴兵借道吗?”
他说道:“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他眉眼惆怅,但是看着我的眼神又带着温柔。
风一吹,我只觉得脸颊滚烫,花香四溢,心脏擂鼓一般跳动在耳边。
我是…喜欢上他了吗…喜欢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
我深呼口气,走到他面前,将另一只耳机递给他:“来,听故事吧。”
他嘴角噙着笑,将耳机戴好,拉着我坐在了花田边的木椅上。星河浩瀚,月明风清,沈封昙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我将mp3摁响,将头侧靠在他肩膀上,呼吸都捎带着酒气。
耳机里,是爷爷的声音,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声音带着温柔,抑扬顿挫,字正腔圆。
他讲的故事,名叫山的新娘。
我好像能透过岁月,从这音频的缓缓叙述中,看到那时候的爷爷。
我从老宅找到磁带之后,费心费力的找到了播放磁带的机器,在知道真相之后,每一个失眠的晚上,都靠着爷爷的故事入睡。
沈封昙开口问道:“这故事讲了什么?”
“讲的是一个女孩子,被当做祭品献给了山神,以求山上的庄稼能够年年顺利丰收。山神不稀罕,他只是庇护山的神明,不需要这种献祭牺牲。可有一年出了一个意外,山神一见这新娘,便一见钟情。”我拨弄着手指,“可惜,送新娘上去的人,对新娘不好,山神震怒,爆发了山难,导致粮食短缺,饥荒横起,整个村子变成了人间炼狱。山神为此遭到了惩罚,而新娘,及时看清了自己的心,从此山神放弃了神位,和新娘浪迹天涯。”
“这是余村的传说。”沈封昙顿了顿,“只不过内容有些偏差,在余村的传说中,新娘为了让山神回头,自刎于山中,可山神还是从庇护一方的神明,变成了灾神。”
我爷爷…来过这儿?
我笑了笑,仰头看他:“孩子听的,应该是童话故事。你那个啊,叫童年阴影。”
“墨樱,如果村里有人给你东西,你别吃,在村里,要小心。”沈封昙低下头,眉头紧锁,“在这儿,除了余老先生,你谁也不能信。”
“千鸟和你,也不能信吗?”我抬手揉他的眉心,借着酒劲儿傻傻笑着,“我才不…偏不!”
他握住我的手,我依靠在他胸口,他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抬头只看得见他的下巴和完美的下颌线。
他说道:“千鸟和我,你也不能信。”
“我可以不信千鸟,但是我一定相信你。”我坐直身子,定定的看着他,“我见到你,好像有一种认识你很久的错觉。但是我…”现在有些话没办法告诉你…
“咚——咚——”
沉钟敲响十一声儿,打断了我的话,我看到村里的灯火瞬间熄灭,沈封昙拉着我站起来,往七月花的花海里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压着我匍匐在地,顺手吹灭了手里的灯。
“嘘——别说话。”
我摒住呼吸,借着惨白的月光,从村口的方向,缓缓走来一群人。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看不清脸,身后的队伍紧随而去。
是军队?
我来余村时,恰好是六月的最后一天,按照时辰制,现在是子时。
今天是七月的第一天。
那群人马行进速度并不快,足足一个钟头后方才看不到踪迹。
沈封昙揽着我的手臂松懈下来,说道:“没事了。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送我回了千鸟家。
千鸟点了盏白蜡烛,光线昏暗,她还是坐在缝纫机边缝制着衣服。我悄声回了房间,看沈封昙和村民的忌讳样子,一定大有蹊跷。
若她明天问起,我就说早回来休息了。
……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我起身洗漱,千鸟还没醒,整个余村笼罩在浓雾之中,能见范围只有三米左右。
我想尽快离开,这里的事很蹊跷,还有沈封昙,他这个人也有些奇怪。
但是我觉得,他不会害我。
我做了饭,靠坐在门口吃卷饼,一边儿将耳机戴好,听着里面的故事。
“梆子声儿响时正子时,将军带着他三十万的精兵进入了村子,从村头入口,前往村尾的山中。”
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摁了暂停倒放,这是一个将军的故事。
余将军?是余舍。
故事里说,余将军在七月的第一天子时,带兵进入了村子里,前往山中。
可十五天后,山上传来了丧号的声儿。将军死了,他的军队也跟着他消失了。
村里人为了纪念这位将军,将村名改为余村,世代守护在这儿。
不对,这个故事的漏洞太多了。
我把最后一口卷饼塞进嘴里,站起身进屋拿了笔记,一边听一边将故事线从新整合了一下记录在纸上。
这个故事的疑点在于,他们那时候已经击退外敌,那么进村之后,为何没有驻扎在村里休息,而是向山而去?
姑且不论我昨晚看到的是真是假,当时的情况是,为首的将军打扮的人,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将军进村的时候,还是很健康的。
故事和一些散碎史料记载,那时候余将军因为暗箭而死,可那时候,能够突破三十万军队大营伤到将军的人能是谁?
那十五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爷爷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还有,这些故事,是不是都在某些地方真实发生过?
我咬着笔杆,最近听到的故事,都和余村有些关联。便在笔记上写上一个人名——余老先生。
随后收拾了一下,背着背包前往余老先生家,雾气渐渐散去,炊烟袅袅中,在那些村民的人潮中,一个人逆行而来,他一把拉住我。
“沈先生,早啊。”
沈封昙开口说道:“回去。”
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但是拉着我的力气却很大,他不想让我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拉着我走,我跟着他七拐八绕进了一个巷子,带着门楼的院落映入眼帘。
那建筑已经年久失修,墙皮微微剥落,但是收拾的格外干净。
门口蹲着三只猫,一只烫掉了脸上的皮,是只橘猫,半只眼睛已经瞎掉了。
一只通体雪白但是半脸乌黑,一只是黑色的猫。除此之外,还有一只长毛白狗。
“抱歉,失礼了。”沈封昙松开手,指了指院子,“今天村子祭祀,外人不能去,如果你有什么事,就等下午吧。去我院子待会,祭祀马上开始,我先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便转身进了院子。
猫狗双全,人生赢家啊。
我弯下身抱起那只黑猫,在院子里坐了下来,整个院子爬满了常春藤,葡萄架上的秋葡萄一串一串的坠着,满园种着时令蔬菜。
我撑着下巴,这一坐,沈封昙的猫猫狗狗都靠了过来。他那人看着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没想到院子里到处都是烟火气。
我四处看了看,没敢进他的屋,拿着保温杯,起身坐到院子里的吊椅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这种院子在城镇不常见,但像极了我老家的老宅子。
只不过这是缩小版的。
三个月时间,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找到剩下的人,这么长这么难这么远的路,我得怎么样走,才能走到最好的那个结局?
沈封昙的宠物倒是很乖,围着我趴在一起。
待到下午,沈封昙还没回来,我就去厨房做了点儿东西,顺便喂了他的猫和狗,转而便出去了。
他们祭祀在村西,我走远点儿躲开他们就行。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串珠子,捏在手里摆弄着,这串珠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的两颗红蓝玉珠。
这是爷爷和奶奶的定情信物,我在老宅拿出来的。后来我去问爷爷,他只说,若是我遇到喜欢的人,可以把其中一颗送给他。
沈封昙家里,倒也有古物,这珠子总归比他的那些古物值钱。
等有时间,我把这串珠子重拆一下,再穿好之后送给他,他会喜欢吧?
村中的水从耳边儿淌过,一个人就从我手里扯过了那串珠子,我抬眸看去,是那位被我断了根儿的土匪头子,周全。
这得用了多少好药材,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活蹦乱跳的瞎蹦跶。
不过他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可偏偏要来糟我的心。
那人冷笑一声儿:“哟,你居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我冷眼看他:“还我。”
周全冷笑一声,“我不还,你能怎么样呢?臭娘们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捏了捏手腕儿:“我没找你,你倒是找上我了,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周全甩着那串珠子:“看样子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啊,这东西在我手里,我就不信,你敢杀我。”
我攥紧了拳头,周全得意一笑,抬手就把那串珠子丢进了河里,纵然我反应再快,那也来不及截断。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串珠子一个抛物线落进水中。
我抬手拽着他的领子:“找回来也就罢了,找不回来,我就杀了你。索性这个村子里人性凉薄,你又是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我送你下去,也算行善积德,替天行道了。”
我一把把他推开,他跌退几步,坐倒在地,我懒得看他,转身跳进水里,边缘就到了腰际,水流湍急冰凉,我几乎快站不稳了。
再侧头看向周全时,他已经连滚带爬的跑了。
怂包。
我把背包甩到岸上,向前走去,那水漫过腹部,末到胸口。我深吸一口水,钻进了水里去找那串珠子。
从正下午,到黄昏时分暮色沉沉,我钻出水,筋疲力尽的躺在河边儿,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却借着微弱的黄昏抬起手看着那串珠子。
“汪——汪汪——”
狗吠叫的声音响起,我爬起身,就看到那只白狗飞速跑了过来,拽着我的裤脚往远处走。
万物有灵,我居然看明白了意思,拿起背包跟在后面就跑。
路过沈封昙家的时候,我把背包丢到门楼,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能让一个人的狗来找人的,只有这只狗的主人了。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沈封昙出事了。
村西,灯火通明,我气喘吁吁停下来,越过人群,正看到绑在柴垛上的沈封昙,他被绳子捆住,脸色苍白,额角有一道伤,血糊了半张脸。
千鸟和余老先生被人压在一边儿,想来他们也没能拦住。千鸟看到我,眼神一亮,我冲她打了个嘘声的手势。
随后我摸了摸身上,从兜里拿出一个放在防水袋的东西,那是一道信号丸,捏碎即发的那种,没有硝烟味儿。
这东西是我花大价钱订做的,大部分都在我的背包里,幸好我身上还带了一个备用。
这是为了防止我身边没有救援的时候,报点位用的。
毕竟爷爷的学生大部分都在一些偏僻地方,万一我迷了路,没有信号报点,恐怕就要困死在里面了。
只不过没想到,现在要用来糊弄这帮村民。这村落后,这帮村民也够封建,说不定能糊弄过去呢?
我借着身体优势挤过去,一脚踹翻了拿着火把要点火的人,白狗跟在我身后,冲着那村民狂叫着。
我挡在沈封昙身前,开口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老人说道:“他是不详之人,自是要用他祭奠神明。”
我不知该气该笑,开口说道:“若是我今天能让神明现身,你们是不是就放过他?”
村民哄笑一声:“笑话,神明大人怎么会为这种人现身?”
那村长说道:“若你真有这本事,自然可以,若你没有,你跟他一块儿当贡品。”
沈封昙低哑的嗓音响起:“墨樱…不要…掺和…”
夜风一吹,我只觉得浑身发凉,便将信号丸捏在手中,并指胸前装模作样。
“吾辈墨樱,为落世神女,特请凤君降威显灵,以证道身。”
话落,我便一抬手,捏碎了信号丸,短暂的空白安静之后,一道红色光芒随着氧制荧光粉尘落下,乍然成一只展翅扬首的火凤凰。
这个能够停滞一些时间,也算是“神迹”了。
我收回手,对着村长抬了抬下巴,他脸都白了,跪下来匍匐在地,这一跪,其他村民也跟着跪了下来。
“拜见神女。”
神个屁的女。
我转身将沈封昙放下来,扶着他开口道:“方才凤君同我说,沈先生是我的命定之人,若你们再为难他,莫说我不客气,凤君也不饶你们。”
“神女说的是,恭送神女神君。”
我搀扶着沈封昙离开,那只白狗紧跟在身后,一走远了,我方才深呼口气,转头就对上沈封昙的双眼。
我一下子觉得脸颊发烫,忙低下头看着地面:“怎…怎么了…”
“你怕什么?”沈封昙停下脚步,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刚才胆子挺大的。”
“白狗叫我去救你的。”我整理好情绪,抬头笑着,“请我吃顿饭吧,就算你报答我了。”
沈封昙点了点头,我扶着他,他几乎没压在我身上多少重量,我们两个的影子越拉越长,像是依偎在一起的恋人。
我承认,想到他要出事的时候,我就慌了神。
还好我没来晚,若是晚一步,我可能要后悔一辈子了。
回了沈封昙家里,我拿着背包,去换了身干净衣服,用毛巾擦着头发出了房间,就看到桌面上有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沈封昙拿着棉签儿擦药,开口说道:“你掉河里了?”
“算是吧。”我坐下来,从他手里拿过棉签儿,“经此一遭,他们也不会为难你了。”
沈封昙垂下眼帘:“你倒是敢做,那“凤君”是假的吧?”
我嗔他:“废话,你指望我一个人打他们好几十个?”
沈封昙低笑一声儿,晃瞎了我的狗眼,这男人真的是该死的好看,我一个女人都嫉妒。
我将他的伤包扎起来,在他脑后扎了个蝴蝶结。
索性伤得不重,处理得当也不会留下疤痕,不然这么好看的脸就毁容了。
沈封昙开口:“把姜汤喝了,我去做饭。”
“别介,你还是好好待着吧。”
我把姜汤一口喝光,转身去了厨房,晚饭就两碗热汤面,沈封昙那碗加了一个荷包蛋。
沈封昙开口说道:“你以后每天都会来见我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该用什么样的答案才算合适,就说:“看情况吧,我想你了自然就会来见你的。”
沈封昙低着头扒拉着那碗面:“那万一,你永远不想我呢?”
我没说话,我觉得我不会不想他。
那晚我留宿在他家,他睡客厅的沙发,我在这儿出奇的睡了个好觉,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村民从山上抬下来几个老人的尸体,我正要出村去找周全报仇,端的是气势汹汹。
可因为村里开祠堂,全村人都过去了,沈封昙也拉着我去了,我只得跟着他一起。
那些老人,鞋底红土,尸体的衣服上,带着淡淡的金色东西。
沈封昙一来,其他人都退了几步,他皱了皱眉,看向村长,厉声质问:“他们去了红土山?”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