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很长,一生很短

奥斯维辛的墓园



喜欢有趣的说法,如“一天很长,一生很短”。这是韩老在演讲中引用的一句英语(A day is long. A year is short)。

是在清明节,也就是今天读到的。北大开了个清明论坛,中科院院士韩启德发表了演讲,题为《建设中国自己的死亡学》。在清明节讨论死亡,而且把死亡作为一门学问来研究,窃以为比扫墓更有意义。

无论哪国语言,都离不开规定的语境。一天24小时,一生说不清楚,短的数十年,长的可达百年。不排除早夭,一出娘胎就死的那种,但不具备普遍意义。说一天比一生长,显然没有道理。韩老又来了句英语:Life is just a moment。生命只是一瞬间。这下我明白了,这是个上帝视角,在上帝眼里,别说百年,就是千年、万年,不过就是他老人家眨巴一下眼。

韩老说,时间在不同人的概念里是不一样的,一年时间,对于10岁的孩子跟对他这样80岁的人,感念是不一样的。对10岁的人来说,一年相当于自己生命的十分之一,显得很长;而对于80岁的人来说,一年只是人生的八十分之一,会感觉很短。我有时候问自己,我还能活多少年呢?即使我能活到90岁,就只有10年时间了,回头看看过去的10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所以留给我的时间很短了,自己得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时间的长短快慢,其实是一种感觉,在这里属于心理学的范畴。前些天与朋友聚会,我叹道,总觉得退休后时间过得越来越快,一晃就是10年。为啥感觉特别快,说不出个所以然。韩老这一讲,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今年71岁,假如命好,能活到90岁,比一晃多,无非多晃一下而已。

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可见他老人家是不大赞成讨论死亡的。几千年来华夏民族对死亡有一种恐惧,不知道跟忌讳谈论死亡有没有关系。曾经读过半年佛经,了解了一点皮毛,自以为很超脱,自以为看淡了生死。死有啥大不了的,成,住,坏,空,死亡不就是空吗?不就是往生了吗?还曾结合一个段子谈生死:两眼一闭,一睁,一天;两眼一闭,不睁,一辈子。这就好比做梦,打牌赢了钱,是好梦;下回没准输了,是恶梦。说到底,睁与不睁皆梦,区别在于一睁之后可以继续做梦,不睁,到此为止。但究竟不是智者,稍有风吹草动,便想:不会癌了吧?继而想象辗转于病床,身上插满管子。继而蒙上白色床单,送往所有人都不肯去的那个地方......

肉身没了,灵魂呢?有没有轮回?倘有,投胎在哪里?下辈子的父母是穷是富、是美是丑?还有,灵魂脱离肉身那一刻,真的不痛吗?

说不怕死是假的。

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便没有投降变节,便没有“好死不如赖活着”。

韩老说:“如果不理解死亡,又怎么能体会生呢?如果不知道死亡,就活不自在,到我这个年龄就会活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中。”

韩老又说:“那到底要先理解生,还是先理解死呢?现在我体会到,其实生和死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是生命不可分割的内涵。不了解生,不可能了解死;不了解死,也不可能了解生,必须把两者放在一起来思考,没有先后,关键还是要真正理解生命。”

韩老还说:“如果把生命放在更宏大的时空当中去,把我们个体的生命,乃至人类的生命放到宇宙的时空里面,会对生命本质看得更清楚,对生命的意义也就会领悟得更加透彻一些。这是宇宙观的问题,世界观的问题,是哲学命题。”

韩老的结论是:“要解除对死亡的恐惧,还需要依靠心理学。对于死亡,其实不完全是一个理性认识的问题,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内心的感受和体验。”

一天很长,一生很短。

一年365天,分解开来,有好多“很长”的一天。

既然已经经历了一个从慢到快的过程,既然经历了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为人祖的体验,既然已经感受到了一生很短,那就过好当下,该干嘛干嘛,平静地走向那一天。


2024年清明于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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