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母校,仍然是忐忑的心情,我对学校的情感向来这样情不自禁,因为什么,我一直无从得知。
这次是陪妈妈一起来的,许是直觉告诉我,这次会有不同凡响的意义。或者,我只是想陪着她一起来,听听她时隔这么些年,再回到这里的讲台,会说点什么。
天气已经有初秋的感觉,学校的格局还是那样,那年和老妈在汉白玉雕像前照的相片还在,也是个秋天。回到老地方就比较容易感性,通往操场的路也好似变成了贴满照片的长廊,每走一步都是回忆。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景致和见到的老师们给我的感觉,是熟悉又陌生的。
午饭后我问老妈:“你准备讲什么话题?”她说:“没想好啊,我讲什么呢?”我作惊讶状,眯缝着眼看她,她笑着回看我,如此对视五秒,“老妈,你现在变调皮了嘛!”我说。
“因为没有命题,就当闲聊,所以我想了个主题,叫‘与君闲聊话春秋’。”
“是春秋战国的春秋吗?”我与C一同问道。
“不是,春夏秋冬的春秋啦。”
我坐在讲堂最后面,听她朗读为此行所写的诗,虽然前几日我就看过,听她读罢的那一刻,还是无以言表地感动。岁月沉淀过的产物,总是不用任何修饰,就拥有难掩的光芒。
老妈离开讲台15年,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在我看来是个完美主义者。近些年关照内在,四处学习,仍然上进,却不知不觉可以放下许多了,眉眼间多了慈悲,也葆有了一份少女感。都说妈妈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无疑她是我最好的老师。
听她在讲台上分享这些年的心路历程,让我难得得以用一半旁观者的角度去认识她,也得以再次品味我和她一起成长的这十五年。
作为母女,我们彼此当然再熟悉不过,但是除此之外,我们还是独立的个体。她说有一次听我分享我这些年的经历,觉得她不甚了解我,感慨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妈妈。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不知有多少次,我都会担心是否不能达到她对我的期望。那天听她讲着讲着,我突然明白了,亲如母女,也存在个体差异性,我们既相似也独立,我们不可能百分百地参与彼此的生活,也自然不能百分百地了解彼此;但也正因为个体差异性,我们每次聊天,都能在对方身上找到闪光点,且彼此映衬和欣赏。母女之间有种知己般的惺惺相惜,是我不曾想过的,却也是能想到的最好的。
她说“拈花一笑十五载”,有种女子难得的洒脱,她让我明白,不管我们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只要认真地生活,春去秋来,时间会把我们变成最好的自己。
在我们的母校听她讲课,然后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萌生了这么些新的看法,是人生奇妙的际遇之一。我想我会一直记得那日的午后,五十岁的老妈已然在经过风雨之后仍旧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二十六岁的我在讲堂后面默默地听着,在心里虔诚地祝福着我们:认真地年轻,优雅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