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郑三家杀鸡宰鹅,准备了极其丰盛的早饭,苗秃子约了萧麻子在厅内等着温如玉,准备给他送礼贺寿。到了大上午,他们都有些饿了,但是还是准备空着肚子去大吃一顿。
郑婆子在前一日已经问好了赶车的后生,说送来的五六百两银子,在自己女儿房子里收着,郑婆子心里盘算着,这是一百年也走不掉的财帛,不用几个月,这些钱就能到自己手里。想到这些,恨不得把温如玉捧在手心。
若是平时,温如玉上午都没起来,她早就大呼小叫骂起来了,今日硬是静静的等到中午,还不见开门。
萧、苗二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院子里不停地踱步,是不是咳嗽几声,或者故意高声说笑,想引起温如玉的注意。
等了好一会,他们才起床,小丫鬟请他们去厅上吃茶,金钟儿说:“我们不出去,不拘什么白菜、豆腐,拿进来吃就是了。”
小丫头出去,没多久又来请,听到苗秃子大声说道:“温大爷起来没有?萧大哥等了半天了。”
温如玉只能出去,萧麻子一见到他,眼睛笑得连缝都没有,大老远就弯腰跪拜,苗秃子也在他身边跪拜行礼。
温如玉还礼。萧麻子说:“昨天是大爷生日,我们相交不过一年,实在不知道。”
又指着苗秃子说:“这个天煞的不知道整天在干什么,自己忘记了也罢,也不跟我说一声。”
苗秃子说:“你这话说的,我既然都忘记了,还哪里想得起跟你说?”
温如玉说:“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就算今天是我的生日,如今我也不劳顿朋友给我做寿的。”
萧麻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封银子,上面写着“寿敬二两”,下面写着他和苗秃子的名字,双手送给温如玉,温如玉只是推辞不肯接。
推让了好一会儿,萧麻子跟苗秃子说:“你看,我预先就知道,大爷不肯收,你还说没有不收的道理。如今我赢了,你明天、我后天,各自设宴,今天就让郑三设宴,他这几个月大意得不得了,也应该整理一下家风了。”
苗秃子说:“说得是,大家原本就该日日相聚,才像朋友。”
又见玉磬儿从西屋内出来,笑道:“我也没什么相送,只能磕个头了。”
温如玉连忙扶起她。
随后郑三来了说:“昨日是大爷的生日,晚上才晓得,为了这个事还跟老太婆吵了一架。”
正说着,郑婆子从门外进来说:“大爷不是外人,,就是昨日没有摆酒设宴,实在是无心之过。只是没有早早的磕个头,想起来是教人后悔的。”说着两口子没命的磕下去。温如玉拉了半天,才把他们拉起来。
温如玉说:“我这半年来手内空虚,没有多的相送,心上感到抱歉。承蒙你们对我始终如一,不但饮食茶水处处关照,就是背后也没说过半句。今早承这样的盛宴,到让我感到惭愧。”
郑婆子说:“大爷不必说钱多钱少的话,只要大爷长情,知道我们乐户的困难,就是大恩典了。”
萧麻子见郑婆子特地打扮了一番,本想打趣一下,但是见郑三在,就算了。
一会儿两夫妻出去了。
苗秃子问:“金姐还在梳妆吗?”
小丫头说:“二姑娘说了,今日不吃饭,肚子痛。”
萧麻子说:“我拉她去。”说完,不由分说的去东房把金钟儿拉出来,五人同坐。
温如玉在郑三家过生日,苗秃子、萧麻子各自请了一桌宴席,温如玉又回了一桌,一混又过去了四五日。温如玉那几百两银子,勾得他们心里痒得很,一个个的对温如玉是百般奉承,比温如玉刚来的时候还要过分。
温如玉是个公子哥,挥金如土,如今虽然没钱了,但是奢侈习惯还在,这些银两迟早要流转到他们手里。只是现在有个金钟儿,她只是性格暴躁点,但是人情世故上还是极其精明的。
按照温如玉的意思,念在郑三家日久,虽然他待人凉薄,只靠着两个女儿生活,就给他五六十两也不为过。又见萧、苗二人贪钱,就也给他们点。因此就这个事情跟金钟儿商量。
谁知道金钟儿有另外的主意,她说:“你不过是贪恋我,才给他们钱。如今这情形,钱给出去容易,你若叫他们还给你,那比登天还难。现在有几百两银子在身边,就是个虎豹环绕的态势。我父母从今开始断断不敢薄待你,你就再迟一两个月给银子,也不迟。至于萧、苗二人,且乐得叫他们望梅止渴,每天还可以享受他们的趋奉。到不想看的时候,给萧麻子几两银子打发掉。不过我还有一个担心:我们这里是个是非风波之地,谁都能来。别人都还好说,就怕萧麻子贪财,跟土匪勾结,节外生枝。你孤身一人,我又是女流之辈,五六百两银子放在这里,实在不妥。现在若将银子送回泰安,不但我父母会恨死我,萧麻子也不会放过你。你我要想过安生日子,恐怕也不能。依我之见,你可以速速写信张华,让他坐车来接你,具体的事情来了再说。若我父母问起,就说你家老太太祭辰,请你会去祭拜。我连夜做几个布褡裢,你们将银子放在里面偷偷的运出去。最多来回两次,神不知鬼不觉。银子运回泰安,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这里留五十两备用,以防不测。”
“你我以后的事情,我打算了很久,我已经立志,除了你我不会再接其他客人,任凭我父母怎么打骂,都不从。他们见我意志坚决,定会视我为无用之物,到时候只需要二三百两银子就可以从良。”
“我自接客起到现在五年了,也攒了二百多两银子和首饰,你也都带去。日后,我若有福,跟你一夫一妻过日子。你泰安的房子是三百两,可以卖掉,再去买个一百两的小房子,我们省着点过,家里韩伙计的女儿长大了,打发她嫁人。”
“我从良满打满算三百两,我这里有二百四五十两,你不过出五十两 ,我就是你的人了。将来好也是过,歹也是过,穷人家身无分文也活下来了。为今之计,我们咬紧牙关,在这里混到山穷水尽,给点零碎钱他们。将来我父母赶你,你只管回去,我在这里应付他们。人生在世,能有几何?能跟你一日是一日,我实在舍不得你,再跟别人好。”
说完泪如雨下。
温如玉听了金钟儿的一番表白,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