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在郑三家呆了很久,跟金钟儿的感情越来越好,他按照金钟儿的法子,几个月内省了一点点钱,但是他的计划早就被郑婆子识破,郑三还念在温如玉在他家呆了良久,没有太为难他,倒是郑婆子,一毫一厘都算在温如玉身上。见到温如玉现在用钱都省着花,想着自己每天还要花费银钱弄一日三餐,心里特别不平衡,又见金钟儿一心温如玉身上,也不帮她弄钱,心里更不爽。
起先只是在房里院内说一些讥讽的话,想刺激一下温如玉,后来见温如玉装聋作哑,看起来是充耳不闻,便知道是自己女儿教他的,便天天骂起金钟儿。不是骂她起得晚就是骂她睡得早,还各种找茬骂她,连饮食都减少了。
金钟儿爱温如玉,只要能帮他省钱,任凭她妈骂,总之就是当没听到。
温如玉气不过,都是按照以前的标准付钱,金钟儿就不乐意了,以前苗秃子的费用温如玉要承担一半,如今温如玉不负担他的费用,来了几次厚,苗秃子就对温如玉有点意见,但是知道他没有钱,也没有办法勉强。
只是玉磬儿恼怒温如玉对她凉薄,又气金钟儿之前骂她,因为把所有的气都撒在苗秃子身上,因此每次苗秃子来,她都批评苗秃子,苗秃子也很生气,他想了又想,想到一个法子:每次郑婆子跟金钟儿吵架,或者讥讽温如玉的时候,他便抢在前面,替温如玉挡着,帮他哭穷。每次苗秃子替他哭穷一个,温如玉就要承受更多的谩骂,时间久了,温如玉也识破了他的计策,就越发跟他走的远了。
以前吃饭都是一起吃大桌子饭,现在却是各吃各的。温如玉的伙食,也越来越差了,金钟儿见状,时不时自己花钱给他补贴一点油水。郑婆子每每发现就大骂金钟儿,并且故意将她买的肉做得半生不熟的端上去。
温如玉面子上是寻欢作乐,实际上心里觉得委屈,因此一直都不再跟金钟儿说从良的事情,每天出了大小便之外,连院子里也不敢多走动,恐怕被郑婆子聒噪。萧麻子也不管什么,每个月总要弄走三五两银子,不给他,他就带人闹事。就这样,这几个月温如玉还是花掉了六七十两。家里一大家子人没钱花,温如玉就让张华拿着帖子去王掌柜铺子中取,取得那王掌柜都不耐烦,又知道温如玉常年住在试马坡,料想这几百两银子,也不过一两年就会花光,这些银子不可能长期放在他们当铺,于是就劝张华一次把钱取走,张华怕温如玉浪费钱,因此总不跟温如玉说这事。
六月初四,是温如玉的生日,一早苗秃子喝萧麻子每人凑了二钱半银子,他们也觉得礼物太少了,拿不出手,便暗中跟郑三商量,将这五两银子买些酒肉,算是郑三请客。他们算好了温如玉一定会在第二天回请大家吃一顿。
郑三满口答应:“温大爷在我们家也有人情的,二位大爷既然有这个举动,我取买一些酒肉,钱不够的话,我自己贴一点,算是二位大爷给温大爷备的宴席,明天我再单独办。”
郑婆子问道:“多少银子?”
萧麻子说:“一共是五两,委屈你们办办罢。”
郑婆子说:“那温大爷也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我们笨手笨脚的做不来,不如大家装个不知道,岂不是两便。”
萧麻子说:“过生日呢,日常大家都问过,装不知道也可以,只是看着冷冷的。”说罢,看着苗秃子。
苗秃子说:“给他做什么寿,拉倒吧。”于是两份又将银子分了。
这一天金钟儿早早的起来,到厨房中打听,发现并没有给温如玉备席,自己便拿出点钱,买了面,又让厨房的人买了四样菜吃早饭,午间又托厨房给他准备了一桌酒席。
安排妥当后,又回房换了身衣服,穿了件红纱大氅,银红色衬衣,绿色锦裙,给温如玉拜寿。要是从前,苗秃子见她这样的装扮,必定会所说几句,但是今天没说一句。
到了午间,金钟儿取厨房看打杂的做饭,她妈走过来骂道:“你这个臭蹄子,又不赴宴,又不拜年,披红挂绿的是为什么?平时家里没有钱,找你要件衣服典当救救急,你都推三阻四的,怎么今天都上下一新,真是不知好歹的浪货。”
金钟儿说:“今天是温大爷的生日,他自从到这里,前前后后花了八九百两银子,就算是这几个月他手头紧,也没有签下一百五十两,若将他借给我的八十两银子连本带利算起来,除掉他的花销,我们恐怕还得倒给他几两。我虽然是个王八羔子养的,但是还有点人性、忍心,不是猪马驴狗,恩怨不分,以钱为命。就是这几件衣服,也是姑老跟我做的,又不是你替我做的,我爱穿就穿,不爱穿就烧掉,谁也管不着。你若看不惯,也可以向我一样将一身皮肉舍去,任人蹂躏,弄不上绸缎衣服,也可以换几件布衣,吃这些淡醋干什么?”
郑婆子听了,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拿起个瓦盆往地上一摔,一个盆摔成了三半,口里说着:“反了,反了,气死我了。”
金钟儿也薅起两个盘子往地下一摔,摔成粉碎,说:“气死你,气死你我将来就有出头之日。”
打杂的劝架说:“花钱办酒席,吵得让温大爷听到了这些,便不会领情。”
郑婆子说:“谁要他领情?”
金钟儿说:“你一毛不拔,他为什么领你的情?”
打杂的说:“哎呦,老奶奶翻脸,儿姑娘又没有翻脸,别叫外人听到笑话,酒席我会收拾好,二姑娘也不必来了,快回去罢。”
娘儿两个听了都不言语,互相瞪了半天,金钟儿便走到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