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见有醉汉来闹事,便想离开,正在往外走,那汉子把左胳膊一伸,拦在了门前,不放他出去,温如玉只能回到椅子上坐下。
那汉子说:“温二哥,你来炕上,我跟你喝三杯。”温如玉不理他。
他又说:“怎么,我请你喝酒,你装聋作哑,你真当我是要求着你吗?别人认你是温大哥,我的拳头却认不得你的温二爷。”
金钟儿跟温如玉说:“你过来坐我旁边吧。”温如玉无奈,只得上炕坐着,那汉子见他坐下,又低头笑了,从怀中拿出五六寸长的一把小沙壶,拔了塞子,又掏出个小酒杯,前仰后合的斟酒,一半酒都倒在外面了,直接送到金钟儿嘴边说:“你吃”,金钟儿接在手里。
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酒杯,斟上酒,送到温如玉的脸上说:“你吃。”温如玉只能接着,然后自己拿出一个酒杯,倒满,一饮而尽,拍着腿长叹:“光喝寡酒有什么意思。”又从怀里拿出两个生鸡蛋,跟金钟儿说:“你吃一个。”
金钟儿说:“这是生鸡蛋,怎么吃?”
那汉子笑道:“你原是樱桃小口,吞不下一个蛋,我跟你分着吃。”他用手一捏,鸡蛋碎了,黄的白的流了一手。又拿出一个,往牙上一磕,黄的白的都流在嘴上,连忙用手掌在嘴上揉了几下,弄得胡子都黄了,笑着向金钟儿说:“好娇气的东西,一沾手就破了,快拿手绢来我擦手。”
金钟儿说:“我没有手绢。”
那汉子说:“你没有手绢,你这衣襟也好。”说罢,就伸手来薅,吓得金钟儿急忙给他递了一块枕巾。那汉子拿过去,胡乱擦了几下,将手上的蛋液都擦到自己眉眼上了。
金钟儿大喊她妈,一会儿郑婆子从后来过来,见炕上有个醉汉,便问道:“客人打哪里来?且去大厅坐坐?”
那汉子斜眼看了一下,说:“这里是皇宫还是御殿?我就坐不得?”
郑婆子说:“这房里有客人,请到厅上,有什么话跟我说。”
那汉子说:“难道我就不是客人了吗?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你想替你闺女挡一挡,可惜我不喜欢老妇。”
郑婆子说:“客人休要胡说。”
那汉子大笑:“这个地方都不许我胡说,那天下就没有可以胡说的地方,你且闭嘴。”说罢,脱下鞋子,朝郑婆子屁股上一扔,差点把她打倒。
郑婆子大喊着去找萧麻子。
那汉子哈哈大笑:“这老妇这么大年纪,怎么不耐调,屁股上挨了一下,就没命的跑。”
这边大汉在房内吵闹,那边苗秃子已经又来了,进门没看到郑三两口子,便往西屋去,玉磬儿也不在。原来玉磬儿为了避嫌,便躲到后面去了。苗秃子又来到东房,看见温如玉和金钟儿坐在东边炕上,西边炕上坐着一个醉汉,指手画脚的在说话。
温如玉正在难分难解的时候,见苗秃子来了,心里大喜,连忙下地,金钟儿也在炕上站起。苗秃子笑嘻嘻的问道:“久违久违。”
那大汉大喝一声:“不许多说。”
苗秃子被这一声喝吓到了,转头来看,上上下下的把大汉大量了一番,那汉子见苗秃子这样看他,心中大怒,喝道:“你看什么看?”
苗秃子摸不着头脑,低声问温如玉:“这是谁?”
温如玉低声说:“我也不知道。”
那汉子指着苗秃子,问金钟儿:“他是什么人?”
金钟儿说:“他是泰安州的苗三爷,现在是府学秀才。”
大汉说:“他既然是秀才,头发去哪里了?”
金钟儿不好回答,便不言语。他见金钟儿不说话,心里大疑,骂道:“我看这厮贼眉鼠眼,分明是泰安州的和尚,打扮成秀才,到你家做客。”又直接苗秃子大喝:“把帽子摘掉,我要验看。”
苗秃子见他怒眼圆睁,心里着实害怕,便跟温如玉说:“我走了。”
刚走到门口,那个大汉提着一双大拳头堵在门口说:“你敢走?”苗秃子吓得急忙往后撤,见此情形,金钟儿忍不住笑了。
那汉子见金钟儿笑了,自己也哈哈大笑,苗秃子趁他笑的间隙,飞快溜走了,那汉子见苗秃子跑了,急忙跑出去追赶。
金钟儿跟温如玉说:“不好,这一旦追上,把苗大爷打一下,我父亲脸上就不好看了。”
正说着,只听得门外脚步乱响,原来大汉将苗秃子提回。用手捉住苗秃子的脖颈,往大柜子上一推,只听得苗秃子“啊呀”一声,嘴里喊道:“痛死了人,痛死了。”
大汉喝道:“你再喊叫,我就摔死你。”
苗秃子瞬间不敢吱声,大汉放开手,往他头上一拍,将帽子拍掉,露出了光头,大汉看了,大笑:“我就说是个和尚,看来没错。”
金钟儿看到苗秃子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那大汉见金钟儿笑了,也跟着高兴,坐在炕上,陪着大笑不止。
院外听到郑婆子吵吵嚷嚷,忽然听到一人的声音:“什么人在此胡闹。”一会儿,萧麻子进屋,那汉子看到萧麻子,立刻就老实了,马上从炕上跳下来站着。
萧麻子说:“原来是你,你来干啥。”
那汉子说:“我来找郑三借几个钱花花。”
萧麻子说:“他哪有余钱?”说完,从腿内报复取出一点银子递给他说:“这是二两银子,你拿去买就吃,以后不许来这里了。”
那大汉拿着银子说:“多谢大爷照拂。”说完便拿着银子走了。
温如玉向萧麻子道谢:“老哥若是晚来一刻,我们恐怕都要被吓死了。”
萧麻子见苗秃子还躲在柜子缝,便说:“秃弟也在?怎么不见帽子?”
苗秃子出来,摸索着找到帽子带起。
金钟儿说:“那大汉果然厉害。”
萧麻子说:“他是咱们堡西有名的醉鬼,今日还算吃的少的,要是吃的多,恐怕我也制不住。”
过了一会儿,郑三回来了,金钟儿就数落他刚才不在,又数落玉磬儿伙同萧麻子贱卖了春宫图册,还推测说醉汉是萧麻子找来闹事的。郑婆子便叫来玉磬儿下,想问个明白,玉磬儿说自己不知情,被郑婆子大骂一顿,此后,玉磬儿便愈发恨金钟儿了,姐妹便结下仇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