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回到家后,我又照例泡了一碗茶,这两年一直在外边奔波,却始终没有改掉喝茶的习惯,作息时间早已不规律的我一直觉得,夜里饮茶最合适,提神解乏。只是这些时间来自己越来越喜欢喝浓茶,觉得茶叶少了没有味道,这个变化连我自己也是在不经意中发现。
喝茶这个事情,怕是就像与我的基因一样与生俱来,不可改变。父亲爱喝茶,家庭总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一个孩子,六七岁时我便喝茶,现在想想少时的活泼好动可能是因为茶喝多了的缘故,邻居家的孩子八点准时睡觉,可我能蹦到十点。母亲仿佛是也发现了这个原因,怕影响我第二天的学业,此后我嚷嚷着喝茶时,母亲只会给我放少少的茶叶,水色微有变化、淡香。后来与朋友谈起小时候的事情来,他惊异于我这么小就喜欢喝茶,其实那时候喝茶哪里谈得上喜欢不喜欢,更多的是模仿大人们的行为罢了。不过不管怎样,如今的我也算是一个“老茶客”了。
父亲在工地寻谋生计,白天难有空闲,所以也是喜欢在晚上喝茶。早些年间家乡没有专门的茶铺茶庄,都是委托当地的便利店经销,品种很少,以黄茶为主,且都是大叶黄茶,价格低廉、味浓耐泡。茶贩很懂得经商之道,乡下人绝不会买些虽然清香但价格昂贵又不耐泡的嫩芽,对于他们这并不划算。确是如此,父亲就是其中之一。在我儿时的记忆之中,父亲早晨出工很早,五六点的样子,在早晨我极少能碰见他。但是他总少不了的一个物件就是杯子,一个斜挂在摩托车把手上、泡着茶叶的塑料杯子。里面放的茶叶很多,差不多能占到杯子容量的一半,汤色浑浊深黄,这些茶叶能让他一天加水冲泡还有味道。我曾尝过里面的茶汤,奇苦,像是中药。小时不懂,只觉的父亲很厉害,我的“境界”还达不到,所以自己又回去装模作样的“品尝”我的茶叶去了。
如今年龄渐长,自己在外奔波,有时半年难得回家一次,待个一两天又要急匆匆的赶回去。在外边喝茶也越来越讲究,前一段时间又置了一套茶具,瓷器宛若凝脂白玉,再搭配几根绿植,很是有一份情趣。忽发奇想,网购了一点嫩叶黄茶来泡,却觉得并不是很香,不知道是不是茶叶的问题。今年夏天时去杭州,特意跑到茶农家买了些龙井来,一芽一叶,茶汤翠绿,香气浓郁。回家时分了一半带给父亲,打算让喝了一辈子黄茶的他也尝一点好茶叶,哪知父亲却有些喝不惯,我笑他说不会享受,他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父亲强势了一辈子,这个样子我倒是见到的不多。上次我回家时看到茶叶在罐子里变化不大,父亲还是喜喝黄茶,龙井只在待客的时候喝喝,乡下人家,又哪来的这么多客人呢。
从喝茶到喜欢喝茶,我经历了一个漫长的阶段,可最近我又在想我懂喝茶吗?这个问题,怕是一天两天也捉摸不透,但是父亲必是懂得的,的确我太会享受了,但是这茶也少了一份烟火气息,父亲虽好劣烟喜浓茶,却才是真正懂茶的人。“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世人都说苏东坡是一个懂茶的人,现在一看,也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