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兹欣在《乡村教师》中如此形容:“你是说那种在两代生命之间传递知识的个体?”“他们叫教师。”是的,用再美好的词形容教师的伟大高尚也不为过,然而我却喜欢这一句:教师,是文明的微光,在人类历史上乃至未来照耀着历历星辰,犹如黑暗中的执灯者。
我们中国的第一个教师节,正是在我出生那年确定,而今年的这个教师节,则是我刚刚在幼儿园小班开始上学的女儿经历的第一个教师节!都说师恩难忘,在这一天,现在的学生、曾经的学生都在向现在的老师、曾经的老师致以节日的问候与祝福!在此借这个机会,向那些曾经教导过我、帮助过我的所有师者说一声:您辛苦了,节日快乐!
想趁着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把我记忆中的执灯者们写下来。但却惭愧地发现:有些“您”我已然记不住名字,有些“您”当年的样子已然模糊,内心十分复杂。问了几个同窗,也存在类似的记忆,越发觉得不安,当年您们苦口婆心、良苦用心对待的这帮小子,居然这样“忘恩”。我唯有尽可能回忆,尽可能留下回忆的线索。
【1】学前班
记得那会还没有幼儿园,我们那时还叫学前班,上小学前读一年,6岁才能报名。父亲带着我去村里的学前班报名,学前班的场地安置在村里人赶集的一条旧街上的一个小四合院子里(现在想来那个场地比我见到的幼儿园都大),父亲跟老师说的第一句话大概就是请老师对我严加管教,我带着对父亲言语的抵触打量着人生的第一位授业老师。她姓阳,短发,个子不高,是学前班唯一的一位老师,班主任、任课老师,能兼的她都兼了,偶尔会用竹鞭惩罚学生的手掌,在她出去有事的时候会把我们锁在教室里,这些是我对阳老师的全部记忆了。整个学前班所剩的记忆不多,甚至至今我也不清楚当时从学前班毕业时我的成绩或评价是什么,但如今我记忆中对学前班期间流行的一句话仍然深刻:怕死不是共产党员!当时教室外面有一个废弃的在当时看起来很高的木戏台,楼梯被拆掉了,只有四根木柱子支撑,当时一帮小屁孩争相从木柱子往上爬,以爬上木戏台为荣,经常有人在爬的过程中摔下来哇哇大哭,爬上去的小孩就会跟下面的小孩说:再爬,怕死不是共产党员!印象中因为这句话,我自己也没少摔过,瞧这觉悟!那时候我也是个文艺爱好者,听长辈说喜欢模仿电视里的节目跳跳唱唱,还代表过我们村里的学前班学生到乡里参加广播舞蹈比赛,不记得比赛的结果,只记得被拉去化妆,脸上涂得红艳无比,额头中间还画了一点朱红。
还想起一个事:跟我同时报名的还有村里同组的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女孩跟我同年,男孩小我们一岁,结果小男孩被拒绝报名,说年龄不够,他的母亲坚持让他跟我们一起报名,经过一翻辩驳,阳老师终于答应。然而开学后,那位小男孩总要家长陪着上学,他看不见家长就会从教室哭着跑出去,最终他的家长也受不了,让他回家了,听说等我们上小学时,他才能够正常上学前班。如今,这两位都不知音信。
【2】小学
听父亲说,当年我的学前班毕业考试是不及格的,这不影响我上小学,但却影响我一年级的老师对我的印象。小学一、二年级的班主任是一位语文老师,他姓唐,那会应该是40多岁,印象中有一副大嗓门,喜欢用教鞭对付不听话的学生,普通话中方言的味道更浓,领我们读课文时像唱歌一样,怪怪的。这其间还有一位数学老师,他姓杨,据说我从学前班升到小学就是他面考的(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其中有一个经典问答:问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我说从西边出来,让杨老师甚是失望。后来长大一点的时候,我才知道唐老师与杨老师居然还是我父亲的小学老师,他们两位得知我是曾经某学生的儿子后,一致认定我应该也上不好学(据说父亲上学期间与同学打架是常事)。而我那时候似乎也在向两位老师证明我发扬了父亲的风格,原因是有一次在课间休息时,我跟其他同学在追玩过程中,有一位同学的腿摔断了。(但没有迹象表明是我们谁直接造成的,这个事只是被老师喊来家长教训了我们当时参与追玩的同学)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主任换成了杨老师,她教数学,她的小儿子也在我们班上。杨老师与唐老师的风格差异很大,更有耐心,印象中没有对学生发过脾气。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一直到初中一年级结束)。父亲和母亲都说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学习成绩好了起来,证据就是爷爷、奶奶在电话里告诉他们,我每学期都能拿回奖状,现在的我好奇问他(她)们是什么奖,都不记得了。关于这个小变化,爷爷、奶奶说我是因为跟他们生活,更听话了所以学习成绩好了。后来我不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时候,父母亲却说是因为杨老师的功劳。
小学四、五年级可能过得很平淡,不太记得班主任是哪位老师,期间有一位本家的亲戚和一位远亲欧阳老师都教过我数学,那位远亲老师的夫人承包了学校的食堂,专门给老师、学生做中饭,我因此在打餐时在份量上受到过照顾,其他的居然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小学六年级的班主任也是位杨老师,她还是当时学校的校长,教语文和音乐。好像当时我们小学的传统就是毕业班的班主任都由校长亲自兼任,学习的过程没有太多印象。但这期间有两个事情让我记得清楚:一件是我的外婆在这一年去世了(去世时老人家的柜子里还放着一套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为我买的衣服,却因为距离一直没有送给我),另一件是那期间香港回归,学校组织我们露天集体观看了回归仪式的直播。
整个小学阶段,记忆已经比较零碎,那时候我们流行玩的游戏大概就是滚铁环、弹瓶盖、打纸板、弹弓、攻长城(类似于在限定区域内由多人配合完成的攻守活动)、斗鸡(也有叫斗牛的,一只脚单立跳跃,另一只脚横屈,用膝盖作武器,相互撞击。我后背上至今还有一条疤痕,就是在玩这个游戏时向后摔倒被折断的树桩划伤留下的)。而现在还能够用于回忆小学时期的物件,就只有小学毕业时拍的照片了。在我的纸质相册里,有一张照片让现在看到我的人都不相信那就是我:黑西装、白衬衣、格子领带,中分头,前面的头发几乎盖住了眼晴,后发几乎齐肩。是的,那可能是我迄今为止最正式又最时尚的毕业照了。
我的小学,就这样过完了;我的老师,就这样再见了。小学毕业后,由于家里搬了地方,绝大部分老师就再也没有见过了,祝愿他(她)们身体健康,幸福长乐!
【3】初中
我的初中分为两个阶段,记忆中的这两个阶段的感受截然不同,第二个阶段可能对我的整个人生轨迹有着巨大的影响。
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仍然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就在老家的乡办中学上学。那时候从家里到学校大约有七、八公里路,从我们村穿过隔壁村再到达隔壁村的隔壁村,会经过几座山丘、一些农田及一条小河,有种翻山越岭的感觉,每次去学校的路上得花近1个小时的时间,回来的时间也差不多,没有通公交车,全部靠步行。可能是小学的时候在本村,熟悉家长的老师太多,稍微表现“突出”一些就会被老师告诉家长,有种被时刻监控的感觉。所以那会刚上初中时,我感到特别自由,我记得初中一年级的班主任是一位大学毕业没有多长时间女老师,非常温和,有时候会被我们这些学生气得背过身流眼泪,我在学校里的一些表现终于不会那么容易被家里人知道了。也正是这种想法,导致我在初中一年级第一学期还没结束的时候,开始了各种自由活动,放学后不想回家,与三五同学到小河里找螃蟹洞,到山上找兔子窝,顺便到农田里摘几个瓜果解解馋,但这学期末,我的学习成绩达成了家里下达的目标,所以家人都很放心。到了初中一年级下学期,我那渴望自由自在的心变得更加躁动了,我开始旷课,跟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学遛到学校附近的一些地方闲逛,要么在上课的时候看武侠小说,学会了抽烟,遇到打架的时候还会参与一下,放学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这些现象慢慢反应到学习成绩上,家里人开始过问,在那学期老师到家里做了两次家访后,我的父母亲决定把我带到他(她)们身边亲自管教,于是我被转校了。虽然不是优秀学生,但学习成绩还是居于中上水平,所以得知我要转校的时候,学校派我初一教数学的黄老师专程到爷爷奶奶家来劝说,希望我不要转校,说会加强对我的培养管理,但那会父母亲已经联系好新的学校。
我转到了隔壁镇上的一所中学,班主任蒋老师是妈妈特地找到的,蒋老师的家与那会我们家的距离只有100米,每天早上我跟着蒋老师去学校,放学后跟着蒋老师回家,在家的时间也没了自由。蒋老师教数学,50岁出头,在我新转入的学校里也算年纪比较大的老师了,非常有耐心,也很有方法,虽然他平常对待学生们非常温和,但我发现大家都很敬重他。令人痛心的是初二下学期还没结束的时候,蒋老师因为生病提前退休了,到后来我初中还没毕业的时候,他病得已经认不出我们这些学生,最后在我高中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已然去世,这是我整个中学时代令我感到最遗憾的事情。那会印象深刻的还有教语文的全老师,相比我前一所学校而言他的上课方式更加吸引人,我记得那会他经常布置的家庭作业就是写作文,我有一次一个晚上写了3篇作文,第二天很骄傲地交给了他,没想到当天下午他就在班上把我的我的作文当作范文给大家朗读了一遍,并立即指定我担任语文课代表(现在想想,当年没有把这个兴趣习惯坚持下来,辜负了老师,也荒废了自己,导致现在的文字几乎成为了短板),全老师在蒋老师生病休息后,成为了我们初二下学期的班主任老师。初二与初三分别有两位英语老师,惭愧的是我忘了他们的名字,初二的英语老师是位男老师,虽然看起来比较冷酷,但他对学生的学习很负责,我记得我那会经常会在他的课程开始前被叫到黑板前默写英语单词,在他的鞭策下,我后来还参加了一些英语竞赛。初三的英语老师是隔壁班的班主任,我们总觉得因为班级之间也有竞争的原因,她在我们班教英语时没有给自己班学生上课那么尽心。我们初三的班主任唐老师,是在初二下学期蒋老师休息后接替蒋老师教我们数学的,在初二结束后,她就成为了我们的数学老师,但似乎这一年班上的同学们都很想念蒋老师,唐老师虽然是女性,但没有蒋老师那种耐心,会经常训斥学生,教学方法似乎也让大家看到差距,因为我们班的数学平均成绩在初一初二时一直居于全年级第一,但初三后的每一次考试,似乎都没有排过第一。不过,中考结束的时候,我们班考上省市重点高中的学生数量居全年级第一,这应该也算唐老师的功劳吧。
在转校后的学习氛围影响下,虽然我曾经向往的日子却一去不返往了,但我的学习成绩明显有所提升,我记得我中考的成绩在初一的学校可以排到全年级第二名,如果在原学校继续下去,我可能重点高中都考不上。转校后,不仅仅是老师对我的照顾,还有家里的管教,特别是父亲的严厉,是我有时候不得不把精力放到学习上来。当然还有值得庆幸的是,转校后我跟班级里3位同学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初中毕业后,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哪今各自定居在全国不同的城市里,我们始终保持着密切的交流,只要有时间,我们每年不远千里都会聚上1-2次,甚至因为我们的交流,我们各自的父母、妻子儿女都成为了经常交流的一群人。
初中的三年,两段不同的经历,甚至影响了我的一生,感谢这期间指导过我、鞭策过我的每一位老师!
【3】高中
经历过高考的人,成年后也难以忘怀这段日子,可能是大部分人学习生涯中付出最多、坚持最苦、感受最深的一段时间。在十五六七八岁的年纪,可能也是自主意识提升最快的时候,所谓青春期的叛逆,在这个时候达到人生中的巅峰。而高中时期的老师们,对学生的学习也是抓得最紧、管得最严的,通过身边的同学交流,感觉通过高考进入理想大学的,对当年的老师都会更加心存感激,但也有一些学生在高中时期过得并不愉快,甚至对老师心有怨恨。
由于初中的那段叛逆经历,父母亲并不放心我上学的地方离家太远,所以尽管我的中考成绩不错,但我最终还是被迫选择在本镇上的一所县级重点高中读书,分配在一个重点班(总共11个班级,3个重点班)。高一时期的班主任蒋老师教物理课,他的夫人教我们英语课;语文老师与数学老师分别是另外两个重点班的班主任,学校对所谓重点班的师资配置是有倾斜的。我清楚地记得蒋老师在我们刚进入学校的时候,就开始用排名的方式给我们营造学习压力的氛围,他把我们全班60来位同学中考的成绩排名当众进行了公布,并提醒这个排名不代表三年后的高考成绩排名,并希望我们班同学能够成为3个重点班中的重点班,而检验这个目标的唯一标准就是三年后的本科上线人数。这种方式确实让我们当时刚经历中考、想在高一时放松一点的同学们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高二开始的时候,蒋老师被调动到一所市重点高中任教,我们的英语老师也跟随他调动了工作。学校居然脑洞大开,安排了另一对原来在非重点班任课的夫妻老师接管了我们班,班主任还是教物理课,他的夫人刚好也是教英语课。换了老师,风格不一样,多少对同学们会有一些影响,高二还没结束的时候,学校抛出了文理分科的选择,老师们也给了同学们一些指导意见,但最终决定的还是需要学生和家长决定,我个人可能更适应高一时候的班主任的管理及教学方式,如果留在本班,就是理科重点班,申请调动到另外的理科重点班学校是不允许的,所以我那时候又一次头脑发热,在父母亲这一次并没有给太多压力和要求的情况下,我随着个人喜好选择了语文老师所在的文科重点班,这一次选择可能也影响了我至今的人生,虽然谈不上后悔,但如果现在再让我选择这不得不选的选择,我应该会选择理科,但这也许就是青春叛逆的象征。
青春之所以是青春,就是因为躁动地可爱可恨。我清楚地记得,高中时代,我更喜欢哪位老师,哪位老师的课程我就学得更投入,成绩也更好。语文老师曾老师是我高中时代唯一一位没有调整的老师(后来也是我高三时期的班主任),其他课目都经历过2-3位老师。所以我语数外三门课程中,英语和数学成绩从高一到高三都是逐年下降的趋势,只有语文成绩能够逐步进步提高。
当时原来的班上有7位同学跟我一样转到了文科重点班。曾老师那时候30岁出头,对班级管理很有想法,思维比较新颖,经常会用各种办法来营造学习氛围,同时又给大家创造释放压力的机会,他还会自费给学习进步的同学一些奖励。但他又高中时代最严格的班主任,他曾经因为男生们晚自习后在宿舍里打扑克把当事的几位同学喊到全班同学面前扇耳光,甚至有一次还动脚踢了人,所以那时候听话的学习成绩好的学生很喜欢曾老师,学习成绩不好觉得受到限制的同学非常不喜欢曾老师,这导致班上的同学几乎分成了两派,这两派同学之间也有了隔阂。曾经听说一个至今不知道是否属实的传言,说有一部分被曾老师教训过的同学,准备找个机会袭击曾老师以及曾老师经常表扬的那些同学。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候成绩一会好一会不好,没有太多受到这些情况的影响,仅有的一次被曾老师挡在教室门外是因为早自习迟到,那天下雪,大概有10来位同学迟到,曾老师把迟到的同学全部档到了教室外,一个一个地问为什么会迟到,给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一次他捏着我的耳朵、瞪着眼睛对我说:你要学好,不要学坏,下次再迟到不要怪我不客气!然而那一次有几位同学则被直接扇了耳光,我那会心里侥幸的同时又在想,如果他真扇我耳光,我会怎么表现?!整体上来说,我对曾老师是感激的,初中时的经历就证明了我是一个需要经常被鞭策的学生。为什么我的数学和英语成绩会下降得厉害,现在看来我那时候幼稚得可笑,大概就是因为我不喜欢新数学老师的讲课方式,我当时认为他讲课全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留给学生自主思考的空间太少,我居然很生气,通过不交或迟交数学作业的方式来抗议;而新的英语老师属于温柔型,她的课程风格没有什么印象了,可能是吸引力不够,英语自习的时候我好像经常拿着课外小说在学习,高中时期,我因为自习课开小差被老师没收了两本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课外书,最后都只好自己给图书馆赔钱了事。
至于文综的一些政治、地理、历史课程,我因为兴趣,学得还可以,甚至我能考上后来的大学,主要是因为高考时文综的成绩好,排全年级第二名,语数外高考成绩则只能进入全年级前50名。政治课老师能够深入浅出地把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那时候主要是这几块)讲得很清晰;地理课老师很幽默近人,甚至出现过在上课时抢走一位女同学收到的小纸条、被大羞大急的女同学在教室里追着他跑的逸事;历史老师很认真负责,耐心十足。
高中毕业后,我与曾老师还有一些交流,再后来,曾老师调到另一所学校去任教,就渐渐地少了联系,如今听说曾老师是某高中学校的副校长,而其他老师的讯息所知更少,十分惭愧,我真应该为自己当年的幼稚道歉,当年的幼稚也对现如今的我或多或少造成了一些困惑,希望将来有机会当面向当年的各位老师说一声“对不起”,道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