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诗选:
薤露行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
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
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
贼臣执国柄,杀主灭宇京。
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
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1、薤(xiè)露行:乐府旧题。原为送葬时唱的挽歌。薤,一种草本植物。古人以薤上的露水容易消失,比喻人生短暂。
2、惟汉廿二世,一作惟汉二十世。从汉高祖刘邦到汉灵帝刘宏,共二十二代。惟,语首助词。
3、所任:所人用的人,指汉灵帝任用外戚大将军何进。
4、沐猴:猕猴。冠带:带帽穿衣。讽刺何进像带帽穿衣的猕猴,只有小聪明。
5、知小而谋强:何进才智不足却硬要谋划诛杀宦官这样的大事。知,通“智”。
6、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灵帝死后,何进召董卓入京谋诛宦官,事情败露反被杀。宦官劫持少帝刘辩出走洛阳北的小平津。狩,原指古代帝王外出巡视。这里用“狩”,是为皇帝隐讳。
7、白虹为贯日:古人认为白虹(白色云气)贯日将有杀害天子的是发生。
8、己:指何进。
9、贼臣:指董卓。执国柄:把持朝政。
10、杀主:指毒死少帝。灭宇京:指董卓火烧洛阳。宇京:京城,这里指东汉首都洛阳。
11、荡覆:倾覆,摧毁。帝基业:指东汉王朝。
12、宗庙:帝王的祖庙,古代将其视为政权的象征。燔丧:烧毁。
13、播越西迁移:指董卓威胁献帝及百万吏民西迁长安。播越,流离失所。
14、且:通“徂(cú)”,往。
15、郭:外城。泛指洛阳城郭。
16、微子:名启,商纣王的哥哥。《尚书大传》说商朝被周灭亡后,微子路过商朝国都朝歌,看见宫室成了废墟,长出禾黍,作《麦秀之歌》以抒哀伤。这里诗人以微子自比,以商朝宫室被毁喻洛阳的被毁。
东汉中平六年(189),汉灵帝死,少帝刘辩即位,何太后临朝听政。当时宦官与外戚两大集团的矛盾激化。何太后的哥哥大将军何进谋诛宦官,何太后不准。何进召董卓进京,以胁迫何太后。当时在京城的陈琳劝谏何进应果断诛杀宦官,不必召集大军,何进不听。谋划败露,宦官张让等杀死何进,劫持少帝出走小平津。董卓进京后废少帝,立献帝刘协,杀何太后,自任相国,独揽大权。初平元年(190),东方州郡起兵讨伐董卓。董卓鉴于山东兵盛,胁迫献帝迁都长安,火烧洛阳,二百里,室家荡尽。曹操目睹了上述内乱,看到了董卓的专权和残暴,愤慨充膺,忧伤不已,唱出了这首具有“诗史”特点的乐府诗。
全诗以时间为序,叙事为主。全诗十六局,大体可分为两个层次。前八句以何进为主线,重点续写何进谋杀宦官反被杀的史实。开始两句概括地揭示了灵帝时滥用无能之辈的朝政,也领起了对何进的叙写,写出何进的无能,表明其被杀并非偶然。诗中写何进,主要是谴责,用讽刺轻蔑的笔调突出形象。后八句是第二层次,“贼臣执国柄”六句揭露了董卓的专横独裁、杀害少帝、焚毁宗庙、挟持献帝及百姓西迁长安的罪行。诗人看到洛阳废墟时的心情,就像当年的商朝微子看到殷墟时难以抑制的悲伤一样,最后用“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收束全诗,悲痛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