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周末,去城十几里路的方山便是几处方外“放风”的首选目的地之一。近些年里,差不多每年的每个季节都赴至少一次方山巅之约,不论春花烂漫、暮云卷雨,还是黄栌染翠、长松落雪。但从去年“温比亚”台风后的小石河堤坝重建,方山便往往只在擦肩而过时闪过脑海了。仅有一次,徒步几公里到达其脚下,却被一道铁门严实地挡下扫兴而归。
这个周末“放风”路上,脑府突然惦记起了方山西坡那一片“可以预约的雪”。驱车试探着过小桥,小心翼翼䠀过几段损毁了的路段便不敢再冒进,却也省了不少步子。但还是遇到了那道铁门。十几米长的电动铁门“卡”得恰到好处,旁边的深沟和陡坡绝无可能放人进去。扒着铁门伸长脖子探头好一会儿,正想放弃却迎来转机。一对老夫妻现身,老人态度和善,简单问了几句便把大门打开,只是重复了几次“老板不让放人进来”。
终于踏上熟悉的石阶,只是越往山林纵深,山路却愈加“陌生”。大大小小的碎石、旁逸斜出的枝条,还有那些灌莽荆臻也来侵扰它。有好几次,弯腰低头钻过横斜石阶的枝叶,还不得不近眼面对缓缓蠕动着的一条条软体爬虫。转到通往那片菅芒草的山道没多远,石阶便被不知是“温比亚”还是“利奇马”吹得“人仰马翻”,踏着乱石再行几步,竟失了原本熟悉的路了。四望无蹊径可依,只好手足并用穿越半山的灌莽荒秽,挥汗如雨却也没躲过一大段阴森连绵的乱松,终于如又见曙色般钻出幽暗,蓦然已到山腰的“牛头”颔下。
接下一段惬意的登攀,方山巅已然踩到脚底。还是记忆里“四望如一”的情境。逄山似从脚下绵延似远,笔架山却依然同枝连理般并肩。沟壑山梁柔媚艳丽着一动不动,像在等候什么似的。一片寂静,没有什么来打破。远天列队了三四朵白云,蜥蜴、爬虫和飞蚊就是一切能看得见的活东西。终于,左边来路的山骨上,现出一行缓缓移动的登者。重重叠叠的丘阜、坑谷、坡崖、冈峦,经过这队人影一装点,仿佛突然被唤醒,立马脱去了呆滞平板的底子,鲜活灵动了起来。又如一幅郁苍重叠的画卷,因了这队人影点缀,才让观众领悟到了动感的美妙。方山笔架的温婉目光里,那片山谷,那道断壁,那一队人影,甚至那个耸起的“牛头”,竟然如此浑然一体,缺一不可!
然而终没有看到那片“可以预约的雪”。在惦念中迂回到近旁,一朵朵菅芒花正埋身于杂草间抽穗待放。来得早了,倒还没算错过。到山下铁门旁与那位老者闲聊了几句,问起山上看见的一队登山者,说是从西边远处一个不容易发现的“缺口”绕进去的,老板说以后那儿也要拦截住;问起老板是哪儿人,说是寿光一个企业老总,每年来不了几趟;再问及也没见有什么建设之类,只是没人打理山道荒废了许多,说不知道老板付了钱圈起来想要干什么,他们老两口的任务也只是“看好这个门”......
几年下来,附近除了逄山主峰还可以任人“践踏”,连同方山至少有三个“景点”被圈占了起来。比起逄山南邻“神秘山寨”、方山西邻“插旗山”花二十元买张门票还能进入“景点”,方山则像被关了禁闭,花钱也买不到“朝圣”的票了。方山倒可以如此过几年“不受锄犁、见弃人世”的安稳日子了,只是苏仙东坡曾说“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那位老板应该整天忙于经济大务,却也做了方山的主人,岂非坐实了“担虚名”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