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玛格丽特
入睡前的一个小时最是难熬,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洒下明晃晃如水的光。我头脑中一直闪现出一些故事片段,我无法准确捕捉它们。玛格丽特,那个除了自己谁都受不了的女作家,那个年老依然不像生活屈服的女作家。
生活像一条大河,很多人失去了目标。而她,一直朝终点奔去。尽管她渴望强烈的、已经消弭的爱,尽管她有很多情人,但她依旧以充满激情的文字抓住读者,让人为她沉迷。玛格丽特坐在一扇拥有巨大窗户的房间里,粉墨似的光线洒在阴沉的房间,桌子上铺着写满字的稿纸,笔在纸上上下起伏,她写道:“十八岁,我开始变老。”她现在确实老了,皱纹爬满她原本丰盈的面颊。她确实老了,年少的激情退却,永不消弭的是梦想的底色和对爱的追求。
十六岁,她生活在湄公河沿岸,那个炎热没有季节变换的国度。那时,她已经成熟了,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在暗地里发酵,直到她遇上她的中国情人,像洪水遇上山崩,这声势浩大的爱情拉开了帷幕。
这不是普通的生活所催生的爱情,而是因为遇到,它既飘忽又炽烈,完全超出了日常的范畴。它满怀希望,又充满绝望,在任何事物面前也不会低头,这爱永远年轻,它属于玛格丽特。
经历塑造一个人,我没有玛格丽特的越南,没有她那样的热情,我有的,只是孤独和卑微。
“我十九岁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想死,但我死不了。”玛格丽特和我有着相同的迷惘。有时候,我像玛格丽特,有时候,我又像某个人的影子,我依然不知道我是谁。
写作,是我和玛格丽特共同的排遣情感的方式,这对玛格丽特来说是一扇门,一扇打开过去世界的大门。当她走在巴黎的街头时,清冷的风将她的热忱吹散。而回到那个巨大的房间,开始坐在窗前的书桌上写作时,她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只有夏季的国度,回到十六岁,遇上她的情人。那环绕着她,目眩神迷。而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扇门,一扇打开未来世界的门,我可以自由遨游其中,而没有任何恐惧,单单只是我自己。
玛格丽特和我彼此从未见过面,但我对她清楚得很,她像我的精神导师,一个与我极其相像的人,我可以把她理解成任何模样。玛格丽特狂放不羁,而我胆小懦弱,在这一点上,玛格丽特的生活要比我丰富得多,她有一种独特的感染力,让身边的人因为她的目标而奔忙,她无比忠于自己。我仰望着玛格丽特,像一颗石头仰望着巨型山峰。
自从我对生活失望之后,我就迷上了玛格丽特,那时我十七岁,却感觉自己开始衰老。当我读到她的文字。哦,那就是答案了,我可以与生活背道而驰,但不能与自己背道而驰。我把我的单恋视为玛格丽特和富家少爷那样的,无望的爱。在迷狂中写下第一篇小说《橘树花》,我知道我成不了她,我胆小、懦弱,但我一步步在接近她,我的生活,我生活中唯一的事是创作。
我依然没有像玛格丽特一样勇敢的正视自己的衰老,甚至死亡。我像个男孩子······,我逃避。
一次在回家的路上,我在读玛格丽特,那是我买的第一本玛格丽特。我下车时忘了拿它,我把玛格丽特彻底丢了。玛格丽特与我,正式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