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水珠滴落,冰冰凉凉的从脸上掠过。
昏睡了数日,定淳醒来时,有些恍然。阳光直直的射进屋子,尘埃在空中飘浮。强光刺得他眼睛生疼。“王爷您醒了,奴婢让芸儿热一下汤药。”他这才注意到榻边的侍女,着了一件水蓝色的侍女服,亭亭玉立。他动了动,想要起身,她连忙伸手扶他。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忽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声音略微沙哑,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诧异,“你是如双?”眼前的女子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王爷您说什么?”他放开她,微微闭眼,睁开时已恢复淡漠的神色,“你叫什么?”“回王爷,奴婢叫阿芜,是前些日子招进府里的,丁掌事让奴婢来服侍王爷。”阿芜低垂着眉眼,白皙的脸上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定淳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许久,眉头拧成了川字,最终停留在了左眼角处,那里仍是一片光洁,没有熟悉的那颗朱红色的泪痣。他移开目光,怎么会是她?自己当日亲手将剑刺入她的胸口,那抹刺目的鲜红至今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今又心存妄想,就算是长得再相像,也无法让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回到自己身边了。他的心里生出隐隐的痛。“王爷,您是不是哪儿不适?奴婢让大夫来看看吧。”阿芜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小心翼翼的询问。“不必了。”他挥了挥手,不愿多言。芸儿端了汤药来,屋里一下子盛满了药香。他饮了药,滚烫的汤药顺着喉咙而下,暖意席卷五脏六腑。“王爷要吃点什么?”阿芜接过空碗,“枣花糕。”定淳突然想起她吃糕的样子,因为满足而笑弯的眼睛,嘴角还沾着白色的糕屑。倦意来了,他又重新睡去,阿芜替他掖了掖被子,整个屋子陷入寂静中,唯有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2
正是盛夏之时,天气闷热。如双依旧蹲在灶旁烧火,黑灰蹭了满脸。定淳踏进厨房时,发现那个小丫头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火候,“你在做什么?”他忍住笑,走到她身边,“做茶酥鸭呀。”她头也不抬的回答。“天气这样热,茶酥鸭油腻,你能吃下去?”定淳看见花了脸的她,用帕子替她擦去那些黑灰,笑着问。“呀,你不懂,美食是不分时节的。”她去揭开锅盖,香气扑鼻。“好了。”她一边吹气,一边将鸭子盛出来,筷子轻轻一挑,脆酥的皮就破了,她夹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吃起来。“你从哪弄来的茶叶?”定淳看了扒出的茶叶,觉得有些眼熟,“从屋里柜子的第二层拿的。看你平日招待客人从来不用,想是不好的茶叶,就用了。”如双撕下一个鸭腿,递到他面前,他哑然失笑,那是五哥带给他的,极是珍贵,竟被这个小丫头拿来做菜。他摇摇头,“你自己吃就是。”如双见他这般模样,以为是端着架子,怕油沾了手,于是将鸭腿伸到他嘴边,“尝一尝呗。”定淳拗不过她,咬了一口,果真是鲜美的,手艺竟不比府里的厨子差。“好吃吧?好吃吧?”她乌黑的眸子闪动,像个邀功的孩子,“嗯。”他点头,伸手揉了揉她似黑瀑般的长发。她咧开嘴朝他笑,“我们定淳最好呀。”他平生最讨厌别人溜须拍马,可她的话永远能让他真正开心起来。
3
如墨的夜色中,一声尖叫划破了天际。“着火了,救火啊。”一时间,王府上下陷入一片混乱。“那间屋子?”“是王爷的院子。”火势蔓延迅速,浓烟滚滚。定淳挣扎着下榻,往门外走去,着了火的房梁被烧断,啪啦啪啦的往下砸。他听到一声惊呼,回头看去,阿芜被困在角落里,腿被砸了一下,不能移动。他握紧拳头,咬牙伸手把她拽起,她踉跄了几步,“王爷,你走吧,别管奴婢了。”阿芜见自己拖累了定淳,连忙松开手。“若是再不走就一个也出不去。王爷,您快走。”定淳紧皱眉头,硬是忍着身上的伤痛带她冲出火海。她不住的咳,踏出屋子几步后,便跌坐在地上,定淳身子还未大好,本就强撑着精神,这时更是熬不住,两眼一抹黑倒了下去。众人忙着救火,竟一时没能顾得上王爷,还是阿芜眼疾手快拖住了丁管事,要他去请大夫来。她看着怀中的男子,心里乱的很,捉不住一个主意。
阿芜跪在老夫人面前,心里忐忑不安。
火终究是灭了,王爷还没醒。她被火燎了嗓子,声音极其沙哑。老夫人神色睥睨,“抬头让我瞧瞧。”阿芜胆怯的抬起头,只一眼,老夫人就明白过来。实在是太像那个丫头了,自己的儿子自始至终都不曾忘记过如双。老夫人心里默道,真是作孽啊,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竟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好个玲珑的姑娘,我看着甚是喜爱。”老夫人亲自起身将她扶起,阿芜更加惶恐,不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一旁的嬷嬷忙低声解释道“还不谢恩,老夫人这是夸你。”阿芜正欲跪谢,老夫人却牵着她的手,“这个性子也是温婉平和的。王爷身边正缺这样的人。你可愿意?”阿芜终于明白这是让她做妾,“能服侍王爷是奴婢的福分。”阿芜行礼,心里浮上一层不明的情绪。
待阿芜走了,老夫人啜了一口热茶,看着渐远的背影出了神,老天爷,这一次,可别再出什么乱子。
4
年关将至,王府上下张灯结彩,下人们都领了新衣裳。如双看着蓝色衣裳喜欢得紧,试了又试,转起圈来像只轻盈的蝴蝶。虽然都是奴婢,但王府上下人人心知肚明,如双的地位不同于一般奴婢,甚至比王妃更得王爷喜爱,因此分给她的衣裳都是用的上乘的布料,剪裁也精致得体。“如双,老夫人指名让你去一趟。”如双答应着,不忘问一句,“小鸢,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吗?”“不知道。不过老夫人脸色不好。”如双勉强笑了笑,“我就来。”如双换下衣裳,扣上门,随小鸢去了老夫人那。
老夫人见她来了,抬了抬手,下人立刻押上一个人来。如双瞧着地上跪着的人,面色大变,“哥!”如双哥哥满身满脸是鞭子抽打出的血痕,有些皮肉都翻了出来,隐隐可见森森白骨。“这不打倒自招了。”老夫人身旁的嬷嬷怪声怪气。如双脚下有些站不住,“老夫人,我哥哥怎么会在这里?”老夫人眼里透出犀利的目光,要把如双看穿,“你哥哥是吴王府上的人,怎的到了淮南王府,这其中缘由你不会不知晓。”如双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啪的断了,“奴婢确实不知。”“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怎的现在换了般模样?”嬷嬷尖着嗓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如双口中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亏的王爷平日里喜爱你,你来府上这些年,上上下下都把你当个半个主子照看,吃穿用度都是选好的,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怎么做的。”老夫人震怒,“去把王爷叫来。”嬷嬷连忙下去,如双跪下来,紧紧的咬着牙努力保持镇静。
定淳很快就到了,见着这幅情形,一时竟忘了行礼,却忙俯下身子问如双:“这是怎么了?”如双闭口不言,老夫人冷哼,“你是被这奴婢迷魂了头!今日若不是丁掌事发现了她哥哥,你可不一定活的到明天。”老夫人怒斥自己儿子,“她和她哥哥都是吴王府上的人,是派来的探子,他哥哥倒是嘴硬扛住刑罚,临了也不肯讲。这是从他身上找到的密信,虽只有一半,却也能认出是如双的字来。”老夫人将那半张未被吞下去的信掷在地上。定淳伸手去捡,那娟花小楷分明就是如双的字迹,他转身,“这是你的?”如双不敢抬头,也不做声。他一把捞起她,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你是探子?”如双抬眼直盯着他,“若我说不是,你信我吗?”她忽地冒出一句,没等他回答,如双飞快的拔出头上的簪子向定淳刺去,定淳本能一闪,簪子在手臂上划出长长的血痕,“你果真是探子!”如双在这瞬间已经踏出门槛,众护卫上前将她团团围住,她的眸色渐渐变冷,一改往日活泼的模样,往后退了两步,簌地放出袖里的毒针,毫无防备的护卫种了针,脸色变得酱紫,余下的正欲擒住她的肩,她腿下一扫,护卫皆未料到,一时乱了阵脚。
“噗”的一声,有皮肉被刺穿的声音,浅蓝色的衣裳上渐渐泅开了嫣红的血色,如双看着胸口的剑尖,诧异的转过头,“你这身功夫练了极久吧。”定淳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如双露出悲戚的笑来,自己对面前的男子的情,再也没有法子说出口了。他也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如双的丫头,替他温酒磨墨,煮茶递衣,他的记忆里,最终只有那个骗了他的吴王府的探子。他怎会知道,自己传回去的消息都是无关紧要的消息,自己的哥哥来这是因为吴王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所有的一切,他都不会知道了。
定淳抽回剑,如双一下子失去支撑,似只死蝶,软软的瘫在地上,再无声息。
5
要入秋了,天渐渐凉了起来。桂子香淡淡的飘着,阿芜坐在池塘边,手抚摸着微凸的小腹。定淳拿来了披风,“可别贪了凉。”阿芜轻轻笑了,“让王爷担心了。”“你身子一直不大好,前几日受了寒,咳嗽才刚好。”定淳伸手扶她,“回去吧。我让人备了桂花糕。”阿芜应道“近来总吃些甜腻的玩意儿,嘴里没什么味道,倒有些想吃茶酥鸭了。”定淳脸色微微一变,“茶酥鸭?”“嗯。从前家里富裕的时候吃过一次,后来一直记着。”阿芜看向远处,眼中含着一汪春水。定淳一时失语,只默默地将她搀扶回屋。
烛光有些暗,定淳也不在意,他从堆成山的书中寻找,一个字一个字的挑,一心想挑出个好名字来。“王爷,夜深了,就寝吧。”阿芜端来熬好的银耳羹,还冒着热气。“你可识字?”定淳问她,“不过些许字。”阿芜应道。定淳又想起如双来,刚进府里那会,她不过13岁,不会写字,却总缠着自己教她,她手上没劲儿,写的歪歪扭扭,他便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的写。
“给我们的孩子想个名字吧。”定淳定了定神,“我希望是个小姑娘。”阿芜疑惑,“王爷不想要个男孩?”“姑娘好,若长的像母亲,便再好不过。”定淳吹了吹银耳羹,伸到阿芜嘴边,阿芜受宠若惊,连忙接过银勺,“不如叫若华吧。“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念着好听又文雅。”阿芜思忖了一会道。“这名字好。没想到你还读过诗经?”“略略看过罢了。”阿芜答道。
连着下了一阵子阴雨,终于放了晴。已是早春,太阳照的人暖洋洋的。阿芜额头上沁满了汗珠,身下的被褥早已被抓皱,因为疼痛脸色发白。响亮的哭声在府中传开,阿芜虚脱的昏了过去。待接生婆清洗干净,怀中竟是个粉嘟嘟的小娃娃,看见定淳咯咯的笑。“王爷,恭喜您得了个小郡主。”定淳抱在自己怀里,逗她玩。定淳欢喜得很,即使他早已为人父,但对这个孩子特别喜爱。
若华一天天成长起来,阿芜看着她,感叹道“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子。”定淳笑了起来,“可不是,岁月不饶人,我们也要老喽。”“王爷。。。”宁湘院的婢女匆匆忙忙跑过来,“王爷,老夫人不大好了。”定淳脸色一变,“怎么回事?”婢女忙解释“早上老夫人说头痛,不舒服想再眯一会儿,可过了一个时辰,老夫人的脸色发黑,气息也微弱起来,这才遣人去请了大夫,说是中毒。”定淳去了老夫人屋里,刚踏进去,哗啦啦跪了一片,“都跪着做甚?老夫人若有什么事,你们都拿脑袋来见我。”大夫颤颤巍巍的磕头“王爷,草民无能,老夫人身子里的毒已入骨髓,没有法子了。”定淳的拳头“嘭”的砸向桌子,“这毒从哪儿来? 王府里是谁有这个胆子?你们是怎么照顾老夫人的?”大夫连忙道“是常见的砒霜,看老夫人的情况,想是一天天累积下来的。”
老夫人动了动嘴唇,定淳俯身,“儿啊,娘这次怕是。。。怕是熬不过去了,这府里仍是有探子,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老夫人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目光又在屋里扫了一圈,终于慢慢阖上眼。
府中上下人心惶惶,王爷的院里又新添了许多侍卫。定淳觉着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阿芜端上一盏茶,“王爷,这府里。。。”阿芜心下不安,“别怕。我定会护着你和若华。这吴王向来与我不和,早些时候,就有探子藏在府内。”定淳定定的看着阿芜,“那是个小姑娘,叫如双。你可曾听过?”阿芜努力回想,“听同屋的芸儿提起过,芸儿说如双和我长得很相像。”“是,她和你一样爱吃茶酥鸭。从前的时候,她是府中最得宠的侍女。”定淳喝下一口茶,气压一下子低到极点,空气渐渐凝结。阿芜看向他的眼睛,“王爷莫不是怀疑我是如双?”定淳听她这样问,摇了摇头,“她死了。是我亲手杀的。”定淳看向窗外,晚开的杜鹃正抓住最后的春天,吐着鲜艳的花骨朵儿。
6
自己可能等不到秋天了。阿芜想。
她绕过长廊,去后花园陪若华玩耍。一只灰色的鸽子停在她的脚边,她蹲下身去,抚摸着它柔顺的羽毛,从它脚上的信筒里取出了密信。“时机已到。”她将纸条吞咽下去,拔下了信鸽身上那根白羽毛,信鸽狠狠啄了她的手臂,然后扑腾着翅膀飞走了。阿芜若无其事的抹了抹伤口,继续看着文茵放风筝。风筝飞的很高,变成小小的一点,可因为有那根若有若无的细线牵制,它永远不会自由。阿芜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夜,天上的月亮只剩下一点点,散着微弱的光,像是上天给阿芜的怜悯。阿芜一夜未眠,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的攥着被角,心中空落落的。她看着枕边人,连睡着眉头都不曾舒展开,她忽地不忍,只好闭上眼不再看他。
阿芜近来觉着身体不适,总是昏昏沉沉。定淳请了大夫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是累了,没有大碍的。”阿芜安慰定淳。“你身子总不大好,明日我再让他们熬些补品来。”定淳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忧。阿芜竟倚在定淳的怀里睡着了。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定淳轻轻吻了上去,像是得了一件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碎了。等阿芜醒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了。她自觉失态,“王爷。。。”他摇摇头,示意她不必道歉,又将她搂的更紧一些,“我怕你是一场梦。”定淳微微叹息,语气中尽是怅然。阿芜红了眼眶,可她能许诺的,也只有片刻的欢愉而已。
宫里早已暗涛汹涌。争斗最厉害的,自然是吴王定钰和淮南王定淳。太子早年被废,一直未立,而眼下皇上日薄西山,这储君之位将在两位皇子之间选出。定淳越发忙碌起来,往往一夜不眠。吴王府的密信又发来了,这一次阿芜没有再收到。
阿芜越来越嗜睡,一天清醒的时间没有几个时辰。她暗暗咬牙,从柜子最里边的匣子中取出了那精致的匕首。匕首闪着寒光,从光亮的匕首上,阿芜看见自己毫无血色的脸。
尾声
今日的月亮格外的圆,挂在如墨的天空中,周围只可依稀看见几颗寂寥的星星。定淳少见的回了府,一身疲惫的倚在榻上。“王爷,我让他们备了些吃食,可要端上来?”阿芜将他的朝服挂在架上,“不必了。”定淳扯了被子,躺了下来。许是太过劳累,不一会儿就有绵长的呼吸声起伏。阿芜坐在一旁支着胳膊瞧着他,良久,她终于起身,从那绣着喜鹊的坐垫下抽出了那把匕首。
她远远的看着塌上的男人,睡熟了也紧紧蹙着眉头。似下了很大决心,她举起了那把匕首。刹那间,定淳睁开了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她的匕首,扔出去好远,匕首掷地发出清脆声响,阿芜手上没了力气,怔怔的看着他。定淳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展平,“吴王送来的信,在我这里。”他嗤笑一声,“同一个手段用两次,就不灵了。”阿芜惊愕的看着他“你早就知道?”定淳挑眉,手捏着她的下巴,“用你来替代如双,不过是晓得我对如双动了情。可他难道忘了,是我亲手结果了如双吗?”定淳顿了顿,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是你杀了老夫人,一年前的那把火也是你放的。对吗?”不等阿芜回答,他便指向门外,“你走吧,今日我念着情分不杀你,可以后漫漫长日里,我可能不会心软。”阿芜忽然开了口,“定淳,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定淳心口泛起痛,她从未叫过自己名字,平日里总是带着谨慎和怯意,她第一次说“定淳”竟是在这般境地下。“没有。”定淳看着她的眼睛,探到她眸中的脆弱。她惨淡的笑了笑,寒意顺着身子一点点上移,移到胸口。她怎会愿意欺骗他?现下她又如何会伤他性命?她一步步的向门外走,脚步虚浮。未触及门,便一头栽倒在地。一颗成色并不算好的玉珠滚落出来,停在定淳脚边。他想起那年元宵,如双吵着要猜灯谜,最后得的就是这样一颗玉珠子,她还欢喜了好久。定淳诧异的捡起,快步走到阿芜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微颤“你是如双?”她只是笑,目光在他脸上游移。黑色的血慢慢从她嘴角渗出,“你服了毒?”她心里一片平静,几个月前服下的寒毒此时毒发令她手脚越发冰凉。她转动眼珠,看向屋外。月亮的光很亮,照了整个庭院,一如那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如双,你可知世上何物最美?”
“什么?”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