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半悬着一轮圆月,皎洁的月色倾泻在瓦楞;地面上倒映着斑驳的树影,墙角的兰竹在晚风中摇动。
庭院一隅的那颗槐树,韵味不减当年。我归时正值其花期,落蕊铺满了地面,淡淡的芳香夹杂在迎面吹来的夜风中。儿时最喜欢和爷爷在晚饭后,坐在槐树下的石凳上,摇着蒲扇,听爷爷讲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我用双手抵住下巴,嘟哝着小嘴,凝视着爷爷的花白胡子,与蟋蟀们一起神游天外。这时,拾起几颗碟中的炒花生米放入口中,那留在舌尖的清香,足以令人回味几载秋冬。如今,对于大多数农村人家来说,花生米已经不是什么奇缺的东西了。可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在农村能吃顿饱饭都是过度奢侈的愿望,更不要说还有多余的花生米可以打发“牙祭”。时至今日,我仍旧保留着这个嗜好,在夏夜乘凉的时候喜欢放一碟花生米在自己的身旁;每当我泉思涌现的时候便放入几颗到嘴中,慢慢地咀嚼,满口溢香。时而耳旁会荡漾起那些熟悉的唐诗宋词,瑰丽的字句、触动心房韵律,它们都来自于儿时爷爷的记忆。
墙角的那丛斑竹健壮了许多,枝干挺拔,竹叶俊秀,傲骨铮铮,尽管依旧只有稀疏的几条竹干。儿时自己最爱背着爷爷从这丛斑竹中砍去一根去做钓鱼竿,到河边破落的木桥上和小伙伴们钓鱼。可别小瞧这株兰竹,韧劲可好了,只要你的钓鱼线足够结实,在河沟里钓上几斤的肥鲶鱼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爷爷曾经因为这件事情斥责我多次,但我还是不能改掉这个坏习惯。在爷爷严厉的责备声后,有着一段埋藏在爷爷心底多年的记忆。这丛斑竹对爷爷有着特殊的意义,听奶奶说是爷爷知青时下乡时,一位友人在临别之际赠给爷爷,爷爷从很远的地方顶着风雪带回家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爷爷是否和他的那位友人通过书信,甚至他是否健在于人世也未可知。爷爷格外地爱护这丛斑竹,定期地修剪和施肥,可能是在等着某天友人的到来吧。
地面,爬满青苔的石板已经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水泥地面,单调、刻板。那长满青苔的石板,满载着自己童年的时光。她镌刻下了我儿时和小伙伴们一起在石缝间玩弹珠以及寻找蚂蚁的快乐时光。青石板上翠绿的青苔,也是我们儿时忠实的“玩伴”;我们曾经向她倾诉过自己童年时的烦恼,与她幻想过宇宙洪荒倾泻而下的瞬间和编织草丛间昆虫的故事。在岁月的留声机中,我仿佛听到了藏在她们手绢下的心事。透过这衰弱的声音,我看到了她们脸颊的泪痕。
这里,还要说说那槐树下的石凳。石凳如今遍身布满了裂痕,褪去了光泽,质面粗糙。春风曾轻抚过他千疮百孔的心,悄然溜进他的梦乡;而西风残扫秋叶,剥夺存留在他眼角的温度,熄灭天国的烛光,黑夜锁住了那来自遥远国度的马车。每一缕秋风如冰剑插入他身躯,时间的痛倾入了他的内心。“苦涩”的容颜下的安宁些许是最好的精神寄托,孤独是难以咽下的烈酒,不要去轻易尝试。随着年岁的增长,自己对故乡的情感越发浓稠。
日常名家语录: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张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