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二0四)

晚上,我们下去跳绳,一并让小黑自在地跑会。路上,遇到了一位妇人牵着一只狗,小黑上前和那棕色的狗打招呼,那狗一次又一次试图站立起来,靠着周周的腿,这是一只喜欢跟人玩的狗。那会小黑还被牵着,等周周带着小黑小跑到近前,她说:刚才,差一点小黑在那人的脚边,撒尿了。

天有些冷,边走她边聊起一个话题:你说,生病到底是冷热的缘故,还是病毒病菌的缘故?回她:从中医的角度,就是冷热;从西医的角度,就是病毒病菌,其实是一回事,冷了热了,人体的抵抗力下降了,那些病毒病菌就有机可乘了,人就容易生病;反之,没有冷到热到,人就不容易生病。

跳完了,回到家里,她继续做作业,我开始来事了:觉到很冷,觉到肚子不舒服,有点反胃,有点呕气。她端坐在那,写着她的作业,看上去很精神;我在屋子来回窜,有点无所事事。干脆,坐到被窝里,看书吧。看一阵,觉得累了,干脆躺下睡了,其实也没睡着,只是躺着会感觉舒服些。

下午回到的时候,原本是她显现得无精打采的,这会轮到了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责给到她:看来,你是个吸血鬼,把爸爸的精气神吸去了,你有精神了,我就没精神了。她笑着回:看来,你是吸血鬼,把我的血吸去了,顺带把我身上的那些脏东西吸去了,所以你才变得没有精神的。

她一直端坐在那写着她的作业,每一次她起身,去翻书包,换另一样,我都听到了动静,躺在那里。躺在那里,不时地会看下时间,然后唠叨一句:现在是什么时间点了,你干脆别做了,早点睡。她听了,回一声:那不行。十点稍过她算是完事了,接着做体育作业,躺在那听到了她的动静。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好,虽然睡的时间超长。肚子觉得不安,盖在身上的被子,先让自己觉到冷,后让自己觉到热。冷的时候没有加,热的时候没有减。起来了两次,都是因为肚子胀气,有点拉稀,倒不严重。起来后,坐在那里,用手撑着脑袋,感觉是全身发软,估摸这一天要把自己放倒。

她坐在对面,看过来,我先开口:等下你自己去学校,我就不送了。再跟她妈妈说:中午的饭,你弄;小黑,你去溜一下。桌面上有几小碗的剩菜,看着它们的样子,就像看到了肚子里的东东,生出一种恶心。轮到她开口:你的眼圈很黑,你的眼袋很大,你看上去病怏怏的,像我前天那样。

是,肯定是你把什么传染给了我。试着在内里找两个人共同出现胃不安的缘由,暗自归责为那个小碗里剩的一些豆腐乳。这一次,咸鸭蛋送麦片,她没有沾咸鸭蛋,我吃了一个,感觉那咸是苦的,先前她没胃口的那体验,先前她这个不想吃那个不想吃的感觉,这会自己能够真的感同身受了。

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吃,只想着等她出门了,自己就跑到被窝里去躺着。她说:那,你要像我前天,睡一天?点点头,表示认同,内里又有些犹豫:真的要躺下吗?躺下真的管用吗?她吃完了,我突然冒出一句:走吧,我送你去。她没有显出什么惊讶来,就好像这很自然。我惊到了自己。

奇怪的是,一旦站起来,一旦走出去,除了因为减了一件衣,身上觉到很有些冷,精气神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感觉自己是没事人一般,虽然肚子还觉得有些不舒服,虽然自己决定中午不吃或者只吃点稀饭或丐面了。两个人一起走,看到很多的小孩穿着厚厚的冬衣,开始游说她也穿成那样。

她说不冷。走在她身边,自己觉得很冷,倒也怪了:就好像这冷给自己带来了精气神,又像是站起来的那一下,脚跟抓紧在地的那会,精气神生出来了。她加快步伐进了校门,我领着小黑绕学校外面的围墙转了一圈。回到小公园,刚好遇见小白要被主人领回去,两只狗被解了绳索玩一阵。

她这个晚上,把她当天的连同先前欠的作业全做完了,自己将自己卷进被窝里的时候,她端正地坐在那里,先前的那萎靡的模样丝毫不见了,那样子真好。先前,她边做作业边泡脚,我在屋子里,过上一会,会听到她喊水冷了,就应声上前,舀出一些凉水,倒进一些热水,如是三番五次。

她那个晚上,在白天睡了两觉之后,在写作业的时候,也享受了这样的泡脚。自己在身边伺候她的时候,时不时会夸下自己:爸爸发现,我很适合当仆人,是吧?她听了,笑一笑,不回应。问一问:感觉怎么样,不错吧?她听了,笑一笑:还行。那天她是弄到十点多,这天她也是弄到十点多。

她那个晚上,做一套数学卷的最后一题,是求多边形的面积。在那之前,她已经喊妈妈过去帮忙了,轮到这道题,她们两个试了好一阵,没能搞定,我在外面听到了,忍不住横插一杠。自己试了一次又一次,试图将那个多边形从内部分割成几个规则的几何形状,结果用了代数,用了开方。

显然不能满足她们的答题要求。跑开去,自己大声宣布:我放弃了,解不来,你明天到学校,看老师的解答吧。她在屋子里喊一声:那不行。我在已经宣布放弃之后,见到了最后一线机会:往外面引两根辅助线,算出一个大的三角形的面积,再减去那个被包容在里的小三角形的面积。得解。

得解之后,我是那么得意,站在那不停地舞动,不停地高呼着诸如:耶,这就是爸爸,耶,这就是爸爸。她跑出来,在边上笑。小黑本来躺在那狗窝里的,这会也爬了起来,站在边上的地面上,满脸睡眼朦胧的样子,看过来。微不足道的小成就,带来真心实意的快乐,耳边响起来一首老歌:

一起吃苦的日子。那天,和他们两个一起吃饺子,说这就是我们的年饭啦。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他们两个是军中战友。这一次,听到了多一些的细节:退伍后,考大学前,一个进了工厂,当了电工;另一个进了工厂,当了印刷工。这一次,他们聊起了那些他们都熟的人的后来前程如何。

当电工的这位,在军中当炊事员,他说他赶过驴车,将他们种的蔬菜拉到集市上去卖,听到时很是一惊,他笑一笑:军民融合嘛。他说他那时要是留在部队里,应该可以当司务长的,那对后来的前程或许有助益。旁边的那位,打趣他:说不定,你就当了将军。火头军-将军,我们哈哈笑。

每个人的一生,是这么有趣,回头看过去时。每条路,都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以至于说不清楚,哪条路更适合自己,以至于回过头去,自己走的那条路总是对的。那天,我们走出来,外面挺冷的,我们不觉得。独自一个人走的时候,才想起该问:军是怎么参的,大学是怎么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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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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