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万物》原著《缱绻与决绝》中,费银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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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银子,我爹叫费大肚子。

电视剧《生万物》中,我和铁头相好,铁头经常拿东西接济我家,我在嫁给宁学祥之前,为报恩把身子给了铁头。婚后,我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家里人终于吃饱穿暖,我也衣着光鲜,轻松拿捏费学祥,日子过得体面又幸福。

其实,不是那样。真实的日子是这样的:

我爹没有电视剧中那样无耻,只知道吃吃吃。

我爹叫费大肚子,其实是没有肚子的。他长一副大个子,腰整天弓着,那肚子越发显不出来。但他吃的多,这几年在外雇活,到哪家就把哪家吃红了眼。传说他那年在杨家夼杨家,曾经一顿喝下一大罐子糊粥;在白龙沟朱家.曾一顿吃下去十六个煎饼。于是他这大肚子的名声越来越响,弄得他找活做很不容易。(《缱绻与决绝》P50 )

民国十六年,被费左氏抽掉了地的铁头,争取到了永佃权,而我家因为人多,况且只有一亩二分地,不够种,我爹只能长期在外做觅汉挣钱。

但是过了年之后,我爹能吃的名声与日俱增,远远近近的雇主们几乎都知道天牛庙有一个特别能吃的费大肚子。尽管他一再声明自己吃的不多,但是雇主却不雇他。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从他身旁走掉,选中一些别的人领走。就这样,直到出了正月,过了“二月二”,财主家选长工的时间过去,他也没能找到一个做长工的地方。

做不了长工,只好做短工。但是他找做短工的地方更难。一是做短工只能是农忙才好找。春天里,无非是播种和春锄的一些日子。在这个时候,他也曾找到干活的地方,但由于在家闲蹲时,肚子始终不满,积了太多的吃劲儿,到了东家那里,无论如何也收束不住,每每有新的记录产生。东家让他的饭量吓坏,往往是提前将他辞退。有时,在某一家只吃一顿饭,便被勒令走人。这样一来,我爹的名声愈发大噪,后来便很少有人同意他干活了。

找不到活干,只能蹲在家里。而我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天到晚都张着嘴要吃呀!我最小的弟弟笼头才三岁,一喊起饿来就扑在地上真打转转。

我也饿,但我是最大的孩子,我必须顾着弟弟妹妹的嘴。在整整一个春天里,我除了帮爹去自家地里干了几天活,其余的日子便是整天领着妹妹元宝上山挖野菜,撸树叶。

日子终于熬到了麦收。这个季节的到来,对我们一家并不意味着收获。因为我们从来不敢在那极为有限的地里种这种质量极好产量却极低的作物。我们的地里只敢种几种粗粮。即使是粗粮,我们一家也是吃不饱。整天饿啊饿啊!


电视剧中,铁头对我很好,时不时地拿着自家的粮食来接济我,其实不是这样的。

真实的情况是,我家的地与铁头租种的地正好挨边,我每当跟娘下地干活时,常常看到铁头。他干活时常常停了手中的活往我这边看,我干活时也不时的往那边瞅瞅他。我觉得铁头对我应该是有意的。

但是铁头忽然娶了傻挑。傻挑是一个有点缺心眼的丫头,十六七岁了,连几个数码儿也不会。

据说,铁头是去地里倒花生时碰到了割草崴脚的傻挑,他把她背回家时,没忍住把她睡了。睡了的结果是,傻挑怀孕了。怕被告官的铁头只能娶了傻挑。傻挑给她生了个儿子。

从此我跟娘下地干活时,就再也不向铁头那边瞅了。

剧中宁学祥想娶俺。俺穿的光鲜亮丽的出嫁。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娶俺的。绣绣的娘死后,曾有人劝他续弦,但他始终没放在心上。他想自己这一把年纪了,还弄那事干啥?与其再花钱续弦,还不如再多置二亩地呢。再说他想要女人还是有的。他家里的李嬷嬷就是现成的一个。李嬷嬷 31岁到她家当老妈子,至今已是14年。宁学祥每逢夜里睡不着觉,便让李嬷嬷到他的屋里来,每次都给她一块面值25文的铜板。

聂学祥从不不止一次的在与李嬷嬷睡完后想有这么个又方便又便宜的老尿壶,还费力劳神的续弦干啥呀?

宁学祥春心荡漾起来,对年轻女人的身体充满了渴望,是因为郭龟腰从青口领来了一个窑姐“活动画”。因为在青口,有两个地痞“活动画”为她争风吃醋,眼看要酿成大祸,“活动画”与她的养母便到天牛庙躲几天。郭龟腰请村长宁可金瞅了一夜后,陆续有男人揣上钱到郭龟腰的家里来了。郭龟腰端茶递烟,热情接待,“活动画”的老娘则坐在那里,一五一十的收钱,有条不紊地安排他们排队。宁学祥家里的几个觅汉都去找过“活动画”,宁学祥听说后心里痒,也把“活动画”招到家里来。那女人的一对大奶子下,还长着两个蒜头似的小奶子。真是不错。当宁学祥大喘着要进攻时,被女人调笑道腹下之物和他村长儿子的一模一样时,宁学祥就觉得像一盆冰水猛地泼来,那根老筋一下子萎的不见了。

他撵走了“活动画”,然而他的心里开始活动了。他从此再也不召唤李嬷嬷,并在李嬷嬷主动上前时,臭骂了她。宁学祥想着“活动画”白白嫩嫩的身体,朦胧盼望着年轻的女人。

这时我爹的登门,让他的盼望有了一个具体的目标。

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爹让宁学祥开开恩,借几升糁子给他。没想到借一次被骂一次的我爹竟然没有挨骂。宁学祥说:几升糁子能吃几天?要弄就多弄一点儿。”我爹受宠若惊感激涕零,说,老爷,你要能多给最好了,不过也不能太多。太多了,我还不起。宁学祥说,那就先弄100斤吧。我爹说,弄一秤?怕是太多了。宁学祥说,我们家有五六口人,一秤还算多?快弄去就是!

就在我们家兴高采烈地吃了三天糁子煎饼之后,花二媒婆扭着一双小脚走进了我的家门。她是给宁学祥说媒来了,想让我过去给他做填房。

我爹一听立即骂起来:这个老杂种也想的太离谱了,我闺女才多大?我妈也说不行,年纪差得太多了。

花二媒婆说,宁学祥说了,吃完这100斤,还可以再去弄。我们家想种他家的地,想种多少就种多少。我爸妈还是不答应,说再怎么着也不能糟蹋了我。

如果我嫁给宁学祥,还能让一家吃饱饭,我觉得花二媒婆说的是好事,我去,总比一家人饿死强。

宁学祥再给我爹三秤糁子,等秋后拨十亩地给他种。

半个月后的七月二十,一顶绣花小轿便由七八个吹鼓手跟着,从宁家大院出发,走过三条街到我家,将我接走,吹吹打打原路返回。我进了宁家的门。

电视剧中,说我为了报答铁头对我的接济,在嫁给宁学祥之前把身子给了铁头。不是这样的。

我是以清白之身嫁给宁学祥的,宁学祥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一生中唯一的男人。

新婚之夜,宁学祥被锁在了我的身上。我们俩直到天明也没有分开。还是日上三竿时,宁学祥喊救命,李嬷嬷叫了对男女之事十分精通的花二媒婆才讲我们解救出来。尽管宁学祥哭丧着老脸让两位老女人别把这事说出去,但就在当天,全村便有三分之二的成年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们成天叫着“锁”,我们的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据说这件事是铁头在听夜时,做的恶毒戏法。他在宁学祥爬到我身上,我发出惨叫时,高高抡起两只手掌向面前的墙上猛力一拍,大声喝道锁的。

自从我到宁家的初夜,发生了那件村里人至今还当笑话讲的事情,我对男女那事深深厌恶。以后,宁学祥要再干那事,我便极力推拒。

某天晚上,我又不脱衣裳,且弓腰夹腿阻拦宁学祥的进攻,宁学祥却说出了这样的话:银子,你叫我弄一回,我给你娘家10斤地瓜干子。

我的眼前晃出爹娘弟妹挨饿的样子,只好放弃抵抗,任由宁学祥去我身上忙活。

可是宁学祥忙活半天,却终于没能进入我那痉挛不已的身体。宁学祥很是气恼,第二天早晨就没提地瓜干子的事,我便暗暗埋怨自己不争气,不能再给爹娘挣点吃的。到了晚上,我努力放松自己,让宁学强如愿以偿。天亮后,宁学祥果然挎上篮子,拿了秤,从后院大仓里称了10斤地瓜干子,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挎上这些地瓜干子去娘家倒下,爹娘喜出望外,从此以后我便经常往娘家送地瓜干子。这地瓜干子的来历终于让娘知道,娘便鼓励我跟宁学祥多多行房。

过了一段时间,宁学祥与我行过房后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坐到正房里喝茶。我问他,怎么不称地瓜干子了?宁学祥很是恼怒,把眼一瞪:提着裤子点现的,你是窑姐吗?这句话把我说羞了,我便退到自己房里呆着,我也觉得已经给姥爷做了夫妻,是不应该要地瓜干子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就像老爷做了无条件奉献。

半个多月不往家拿地瓜干子,娘着急了,我只能如实相告。到了晚上,宁学祥又抖擞精神上阵,我却退避三舍。宁学祥问,怎么了?我说,俺娘家又断顿了,你也不管?宁学祥因箭在弦上,立马点头如捣蒜,答应再给我地瓜干子。于是,我娘家的供应又得到了补给。

然而半年下去,这种供应的间隔时间渐渐变长,有时候十天半月也不见我送地瓜干子。宁学祥找我找的不勤了。娘劝我,他不找我就让我找他,并教给了我一些具体的办法。我羞羞答答在晚上实施,起初有效。过了些日子,宁学祥就看穿了我的伎俩,他认为我想从他腿裆里掏出个粮山。自此以后,他与我的房事突然减少,只在时间长了实在憋的厉害了,才给我一次挣地瓜干子的机会。我把这情况向娘说了,娘也没有办法,只好在断顿之后,恨恨地把我爹骂上一通,然后到四周村里要饭。

剧中说,我轻松拿捏宁学祥。我嫁给了地主,要靠卖身给娘俩挣口粮。这叫拿捏吗?人家不要我,我的爹娘只能要饭吃。这叫拿捏吗?

嫁到宁家第九年,我怀孕了,冬天里生下一个小子。这一下把宁学祥高兴坏了,他给儿子取名可玉。在可玉七天绞头时,破例了请了三桌客。他说,我给宁家立了一大功,给了我家300斤糁子,300斤秫秫。

有了可玉,宁学祥十分开心,对我也时常表现出恩爱,因而娘家的口粮基本上能够接续。我想:还是生孩子好呀,俺就再生一个吧。第二年,我果然又怀上了。待我兴冲冲地向宁学祥报告时,他却给了我一个大长脸。他让花二媒婆给我打掉,说是,再生,这个家,以后分成很多份,在天牛庙就不能拔尖了。我明白了,只好忍着疼,让花二媒婆弄掉了肚子里的那块新肉。以后几年,我又怀了两次,宁学祥都叫花二媒婆如此办理。

宁学祥到了花甲之年,力不从心,与我的房事变得稀少。这时,我的娘家越显窘迫,尽管两个兄弟都已出去当觅汉,妹妹已送给城里财主当了丫鬟,但他们都顾不了老的。更严重的是,我爹害了一场伤寒病,没有钱拿药,只好把仅有的一亩二分地卖掉。爹年纪已大,找活干更不容易,老两口经常吃不上饭。我几次开口向宁学祥要,均遭到训斥,训得我只好忍气吞声暗暗流泪。

剧中说我轻松拿捏宁学祥,把他当狗牵,不仅我们家能够吃饱穿暖,而且还能接济亲戚。这样一个连闺女被马子绑票都不舍得拿钱去赎的人,怎么可能对我这样好?

大约是可玉十岁那年的一个夏天的晚上,宁学祥突然变得十分大方。有两个月没接近我身体的老爷,忽然长吁短叹,伸手摸我。我按捺住心中的喜悦让他摸,等他摸索片刻,爬到我身上时,我用两手推挡着道:俺娘家又难过了,你管管吧!宁学祥说,管!你要什么吧?我说还是给点地瓜干子吧!宁学祥说,给地瓜干子有啥用,我给他们地吧!他说,把七百一十六亩地全给。我才知道天牛庙要土地改革了。

土地改革是铁头领导的,宁学祥献出六百三十亩地做了开明地主,一些富农也献出了土地分给贫雇农。铁头分到了费左氏那十三亩地,满足了。封大脚的堂弟腻味想要被宁学祥“准”去的三亩地而不得。他偷偷调查得知,佃户怎么交租还怎么交,晚上宁家大院跟逢集似的。腻味向上级反映,说改革不彻底,并领导了土改复查,刮了一场粗风暴雨。

腻味领导他们召开诉苦大会,斗地主和富农。你接发我检举,查出宁学祥爷儿俩欠下七条人命。底下的人喊起来:叫他抵命!腻味说,农民法庭也是这个意见。宁学祥忽然呼喊着救命,喊可金快来救他!喊出这几句,突然将眼一翻,将腿一蹬,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宁学祥家的长工郭小说招呼几个人,把宁学祥抬到村前河滩上埋掉。

我和儿子可玉被从宁家大院撵了出去,腻味让我们娘儿俩住她的两间屋。他和其他领导住在了宁家大院。得知,宁学祥突然死了的消息后,抱着儿子哭了一场,要去村前收尸。可是,守在门边的民兵不让。


我回娘家,爹娘怕被连累,被爹娘撵了出来。我兄弟笼头像撵鸡一样往外撵我。

腻味追浮财,一个劲儿地盘问宁家的银钱藏在哪里?我哪里知道呀!为了洗白自己,我说了这些年来每让宁学祥睡一回才要来几斤地瓜干子的事。

他们刨遍了宁家大院的每个地方,只找到了一坛子银元。觉得数目太少,就将我们母子俩关进村边的一口地瓜窖,并由几个女民兵把守。

宁可金带领还乡团袭击了天牛庙村。混乱中,可玉被绣绣救走藏了起来。我没有出逃。我能往哪里去?

还乡团杀了铁头的老婆傻挑和他的大儿子坷垃。铁头和腻味都要报仇。他们弄了一份要消灭的人的名单,我和儿子可玉都在名单上。

铁头来找我了。他说,傻挑死了,银子往后你跟着我吧。我瞪大两眼去瞅眼前的这个男人。铁头说,这些年来一直想着我,你跟着我吧。我摇了摇头说,不行。铁头急急的问,为啥不行?我说俺不能跟两个男人。为啥不能?丢人。丢啥人?你答应我吧。我还是摇头。铁头心里就有一股火焰升腾起来,他强压着这股火,又问:真是不行?真是不行。铁头便狠狠的瞅了我一眼,转身往外爬去。

爬出窖口后,铁头对我说,银子,你快跑吧,跑的越远越好!可是我能往哪里跑?铁头让我到河西找宁可金去,说他把我送出村子。

在铁头的帮助下,我从地瓜窖里爬出来。铁头让我先到谷子地去藏着,晚上再走。我跪下给铁头磕了一个头,起身走到谷子地。我往谷子地里一蹲,人就没影而了,只有一些谷穗子晃了片刻。

我死了,我去找宁学祥去了。


绣绣把可玉扶养长大。作为地主家的小崽子,可玉过得并不如意。没有人嫁给他,他砍掉了自己的命根子。等他摘帽后,他从井中拿出宁学祥藏的银元换了钱,娶了腻味的小女儿小米。可玉的半截命根子不能撒种,小米偷人。可玉求她给她钱,都不能阻止她。最后可玉把热油灌进了她的下体。封腻味找可玉算账时,两人一起滚进了村中的大井。

这就是我的真实的一生。

人们看着《生万物》剧中,我衣着光鲜,轻松拿捏宁学祥,都认为我嫁对了。

我嫁对了吗?

在那个年代,面对面黄肌瘦的爹娘,我没有选择。我只能用我自己去为全家挣一口吃的。

我的一生活得值吗?爹娘生了我,养育了我,我不能不管他们。即使知道他们最后也会抛弃我,我仍是不能不管他们。

我的一生呀,没有选择。无解。我嫁给了宁学祥,我不后悔。宁学祥死后,我没有跟着大权在握的铁头,年纪轻轻的死掉了,我也不后悔。尽管我想活,但在拒绝铁头的那一刻,我活得是我自己。

生在能自己做主的年代,真好呀!愿过上好日子的女同胞们好好的活,好好的活!

文中语言整理自《生万物》原著《缱绻与决绝》。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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